暮色渐沉时,卡斯特奇派来的骷髅侍从叩响了房门。那具骨架彬彬有礼地鞠躬,颌骨开合发出咔嗒声,黑洞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鬼火。
\"晚餐时间到了,阁下。\"
幻曜辰跟着骷髅穿过长廊。两侧墙壁上悬挂的肖像画全都扭过头来盯着他——那些历代死神的画像,眼眶里蠕动着胶状物质。
餐厅比想象中明亮。水晶吊灯将长桌照得如同白昼,卡斯特奇坐在主位,正在往高脚杯里倒入某种暗红色液体。
\"坐这里!\"他热情地拍着身旁的椅子,面具换成了镶金边的宴会款,\"特意让小洛做了人类食物哦~\"
餐盘里确实是正常的牛排与焗土豆,如果忽略摆盘用的可食用骷髅头装饰的话。卡斯特洛坐在对面,优雅地切割着一块带血的肉排,蕾丝面具换成了半透明的黑纱。
\"合胃口吗?\"她声音轻柔。
幻曜辰叉起一块土豆:\"比想象中正常。\"
\"哥哥总爱搞些行为艺术。\"卡斯特洛的爪子轻轻敲击杯沿,\"别理他那些恶趣味。\"
卡斯特奇委屈地耷拉下肩膀,连黑袍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晚餐在诡异的和谐中结束。当甜品——一盆冒着泡的紫色布丁被端上来时,幻曜辰果断起身告辞。
\"这么早?\"卡斯特奇晃着酒杯,\"午夜还有亡灵合唱团表演呢。\"
\"下次吧。\"
回房的路上,幻曜辰注意到走廊的油画全都闭上了眼睛。转角处,一具铠甲突然单膝跪地,锈迹斑斑的头盔里传出沙哑的声音:\"小心...顶层...\"
他假装没听见,却在路过楼梯间时放慢脚步。
“......”
房门关闭的刹那,窗外传来\"咚\"的闷响。对岸花园的雕像们集体转向宫殿,它们大理石的眼眶里,渗出胶状的泪水。
幻曜辰反锁房门,目光落在床头柜的信封上。火漆的狼头印记正在渗出丝丝血迹,在月光下勾勒出一行小字:
[死亡会来夺走每一个灵魂]
\"咚——\"
一声钟响震得窗玻璃嗡嗡颤动。幻曜辰猛地从床上弹起,额间的红痕突突跳动。
(什么鬼啊?)
他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悄拨开窗帘。河对岸的钟楼亮着诡异的蓝光,锈蚀的铜钟无人自鸣。
\"咚——\"
第二声钟响伴随着刺骨的寒意。幻曜辰突然发现自己的呼吸凝成了白霜,飘向房间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高背椅。
\"幻老?\"他在识海中呼唤,却只得到悠长的鼾声作为回应。
(该死,这老龙怎么偏偏今天——)
\"咚——\"
第三声钟响撕裂夜空。幻曜辰看向床头的骷髅台灯,磷火组成的数字显示【23:17】,可窗外分明已是一片午夜景象。
\"咻——\"
轻快的口哨声从背后传来。幻曜辰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他缓缓转头,看见茶桌旁坐着个巨大的黑影。
\"啊!!!\"
尖叫声划破雨夜。窗外适时劈下一道闪电,惨白的光芒照亮了那个身影:
三米高的黑胶狼翘着二郎腿,前爪优雅地托着茶杯。闪电划过它流线型的身躯,胶质表层泛起水银般的光泽。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血红色的竖瞳里,跳动着与卡斯特奇如出一辙的幽蓝鬼火。
茶杯放在茶托上发出清脆的\"叮\"。黑胶狼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锯齿状的獠牙:\"死亡。\"
幻曜辰的背已经抵上窗框。(领域?幻象?)他掐了掐大腿,疼痛真实得令人绝望。
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而在钟楼顶端,卡斯特洛正晃着双腿,黑裙在狂风中翻飞,她手中的怀表滴答作响。
\"晚安,继承者大人~\"卡斯特洛按住了怀表,时间正好停留在12点整,\"祝您做个...\"
美梦!
幻曜辰的背脊撞开房门,赤脚踩在走廊猩红的地毯上。墙壁两侧的骷髅灯盏突然齐刷刷转向他,下颌骨\"咔咔\"开合,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
\"滚开!\"他一拳砸碎最近的那个骷髅头,里面爆出的却不是灯油,而是黏稠的黑色胶质,落地后化作无数小手抓向他的脚踝。
身后传来金属拖地的刺耳声响。三米高的黑胶狼缓步而来,银白镰刀在墙上刮出串串火星。它的步伐优雅得像在参加晚宴,血瞳里却闪烁着捕猎者的兴奋。
幻曜辰踹开一具扑来的盔甲,(这他妈叫温柔?!)拐角处的楼梯突然扭曲变形,台阶像食道般蠕动起来。
他一脚踏空,整个人摔进无尽回廊——两侧的房门全部变成血盆大口,门把手是森白的獠牙。
\"卡斯特奇!你们...怎么...住得下去...\"他喘着粗气爬起来。
黑胶狼突然从天花板倒吊下来,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脸。它用镰刀侧面轻拍幻曜辰的脸颊,\"死亡...\"
镰刀劈下的瞬间,幻曜辰终于忍无可忍。他额间红痕炸开刺目金光,一拳轰向狼人胸口:\"给老子醒过来!\"
\"咔嚓——\"
整个世界如镜面般碎裂。
幻曜辰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窗外月色正好。骷髅台灯尽职地亮着,床头柜上多了一行烫金字:
【优秀的继承者】
走廊传来卡斯特洛气鼓鼓的声音:\"哥哥!他居然打破了我的领域!\"
\"我早说过别玩过火...\"卡斯特奇无奈的应答渐渐远去。
“这不是想测试测试他能不能成为你的继承嘛,哥哥~”卡斯特洛突然撒娇,“这样你就有时间多陪陪我了 ”
幻曜辰盯着天花板,突然笑出声。
(我才不要做卡斯特奇的继承者...)
幻曜辰心跳逐渐平复,总算睡着了。可到午夜12点的时候——
\"咚——\"
\"咚——\"
\"咚——\"
三声余韵在房间里回荡,幻曜辰猛地坐了起来,突然间愣住了——预想中的恐怖景象并未再现。
月光静静流淌在窗台上,晚风掀起纱帘,带进来一帘星光。
几点萤火从窗外飘入,起初只是零星几粒,渐渐地,成百上千的萤火虫涌进房间,在黑暗中织出一张流动的光网。
它们停驻在四柱床的纱帐上,栖息在骷髅台灯的齿缝间,甚至有几只胆大的,直接落在了幻曜辰微微发抖的指尖。
(完了,忘记关窗户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一只萤火虫立刻停驻在掌心。
幻曜辰突然笑出声,笑声惊起了栖息在窗帘上的光点。萤火虫们四散飞开,在房间里划出无数金色弧线。
窗外,徕卡河静静流淌,水面倒映着万千萤火,像是把银河揉碎了洒进河里。
他最终没有关上窗户,任凭夜风带着萤火虫和野蔷薇的气息涌入。回到床上时,几只萤火虫自作主张地钻进了被窝。
幻曜辰戳了戳其中一只发光的腹部,换来对方不耐烦的闪烁。
\"借个光。\"他对着满室萤火轻声说。
骷髅台灯的磷火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幻曜辰在萤火虫的包围中闭上眼睛,这一次,梦境里没有血月与镰刀,只有一片温暖的、跳动的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