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街头,秦意欢踏着欢快地步伐,一蹦一跳着,偶尔哼唱小曲,路过百货商场时,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新上的衣裳,稍有犹豫后,还是走到店里。
不一会儿,秦意欢穿着一身时髦的衣服出来了,惹得不少男同志瞩目,她的样貌,只要稍微一打扮,就非常有气质,恐怕去了魔都模特队,那也是门面。
这一身衣服,连带鞋子,总共十三块,不便宜了,这要是在原来,秦意欢哪舍得花这个钱呀,学校发的一点补助,还要省吃俭用,邮寄给家里。
考上大学的那一年,秦意欢在供销社买了新布料,给自己做了一身衣裳,那才是第一次穿新衣,而在以前,从来都是穿姑妈的衣服。后来,隋青轻也给她买过,太贵了,舍不得穿。
这是第一次,真正的,秦意欢舍得给自己花钱了,家里不穷了,爹和小弟的工资都不低,两个小妹可以安心的读书,她给家里留了不少钱。
没想到,家里竟然也会成为挂念的地方。
她多逛了会,在五平路买了不少年货,最后到供销社排队打电话。
周遭一片杂乱,这里的人太多了,四处弥漫着欢声笑语,年味太浓了。秦意欢一步步挪着步子,离得电话越来越近时,她的视线却变得模糊。
而秦意欢的心里有了声音:“寂昌,谢谢你,俺不会忘了你对我的好。”
只是,她太坚强了,坚强到内心世界早已大雨滂沱,可也只是微微蹙眉,或许太早懂事的人,总要受尽委屈。
她拨通了京平的号码,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哪位?”
裴寂昌的声音带有几分倦意。
“是我,小秦。”
“呵呵呵,小秦过年好,怎么想起给我来电,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裴寂昌轻笑着。这时,阳光透过窗户,沐浴在他身上,感到尤为舒坦。
这种感觉,原来也有过,在什么时候?忘记了,总之,当时秦意欢也在。
“刚才隋书记找我谈事了,有出国公派留学的机会,我这个专业非常吃香,是国家非常需要的人才,我想......”
“一定要去!”
裴寂昌的声音尤为坚定,甚是霸道,像是如果秦意欢拒绝,他也会强行把人送到国外。
“按照当前的经济发展,大概要到八十年代末,商业银行就会兴起,你这个专业,不是一般的吃香,而且肩膀上还有国家经济发展的重任,所以一定要去。”
裴寂昌再一次强调。
“好,寂昌,俺听你的,但是这一次,是俺自己的决定,当时在隋书记家里,俺就肯定的答复了,俺要去。至于你给俺的股份,俺都会退出的。”
秦意欢不急不躁地表述,她似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太认真了。
“股权的话,我正常收购就行,流程可不能乱了,这是你定下的规章制度。”裴寂昌道。
可在这句话之后,两人都沉默下来了......
当初在你们村,要是知道男人是你的话,你不带俺出村也行。
小秦,我当初不带你出村,你怕不怕?
你要少喝点酒。
小秦,其实,靠着你的身子宿醉时,早就醒了,只是不愿意醒来,靠着很舒坦。
客运车上,要是能多说些话就好了,俺不该睡那么沉的。
小秦,在客运车上,你也靠着我睡着了,我们算是扯平了。
......
“寂昌,你那边有事吗?”
“没事了。”
“那俺挂了。”
“好。”
秦意欢转身离开供销社,这是她第一次,不考虑任何人,而做出的决定。
意欢,她真的为自己而活了。
她的步伐坚定,仿佛充满无限的精力,是那种,无论生活多么艰苦,也要过好日子的决心。
可是,裴寂昌紧握着电话,许久都未放下。
或许,人生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有遗憾的,会在不经意之间,偶然想起,然后笑着、哭着,难受着,感受着人世间的分分合合。
“哒哒哒......”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裴寂昌的思绪,他这才反应过来,走过去开门。
是乾明远来了,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怎么看你魂不守舍的?想家里的小媳妇了?”
乾明远将报纸丢给裴寂昌,直接走进房间里,重重坐在沙发上。
“可能昨晚上没有睡好吧。”
裴寂昌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上,有关秦意欢的思绪,埋藏到了心底,这是他无法向旁人谈及的故事,随即专心致志地看起报纸。
而报纸的头版,正是周斯匀、宋栢贪污腐败的事件。
“这件事的影响很大,对干部同志敲响了警钟,看来,我无心做了件好事。寂昌,我感觉你特别旺我呀,这或许就是天注定的缘分。”
乾明远洋洋得意,抬脚放在茶几上,不断地晃着。
“这都是过去式了,要抓紧与各地方的龙头企业,签订运输长协。”
裴寂昌将报纸叠起,认真与乾明远交谈。
“你先好好过个年吧,把婚给结了,成家立业,顺序别搞乱了,有隋家给你的助力,发展起来更加便捷。”乾明远眉头轻挑,他对这些事看得很通透。
以当前,津临市的政务形势,隋海肯定还要上的,绝不会止步于此,而随着红昌集团的不断发展壮大,政绩工作不敢想象。
“呵呵呵,也是,该回去了,老爹老妈也到津临市了,我还飘在外面,不合适。”
裴寂昌笑了笑。
“你小子。”乾明远起身,栽了裴寂昌一拳,“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以后,务必通知我,我回去给你撑场面。”
“哈哈哈哈,那肯定呀,我哥必须得来,就是怕三蹦子坐上吹得头疼。”
“你娘的,哈哈哈哈......”
两个男人大笑,友谊早已经升华。
......
秦意欢坐上了去京平的火车,她要去报到的,至于介绍信,是隋海亲自给开的,这个含金量不是一般的高。
同时,裴寂昌坐上回津临市的火车,他归心似箭,等不及见家人了。
有的时候,时光太过匆匆,甚至来不及好好说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