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断亲书一式三份,全都按上血指印,黎天河这才放开李牛汉,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谢锦南拿起断亲书,冷冷地看着李牛汉,嗓音冰凉:“白纸黑字,血印为证!自此以后,我娘李秀红与李家再无瓜葛,恩断义绝!你们若敢在踏入谢家半步,对我娘纠缠不休,休怪我到县衙告你们,治你们一个滋扰之罪!”
看着属于自己的鲜红血指印清晰地烙在断亲书上。
李老头眼里有着难以置信、惊恐和屈辱,冲上来想将断亲书抢回来,未能得逞。
柳婆子耳朵嗡嗡响,脸上血色尽褪,随即脸色涨红,再也装不下去了,倏地冲出谢家大门,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腿拍地哭嚎起来:
“没天理了!女儿居然逼着亲爹断亲啊!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天和怎么一道雷劈死你们这些没良心的!”
听着老伴的哭嚎,李老头顿时反应过来,他要这些天杀的名声扫地,在村里待不下去。
于是跟着煽风点火,生怕别人听不见,扯开嗓子大声嚷嚷。
“老头我命苦啊,养出个白眼狼女儿,帮着外人欺负亲爹娘,谢家仗势欺人,怂恿媳妇和爹娘断亲!欺人太甚!”
村民闻声赶来。
很快谢家院外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有人惊讶道:“这两人是谁啊,怎么在谢家哭闹起来了?”
“我记得,他们是李秀红的爹娘。”
“李家这几年不是不和谢家来往了吗,怎么现在来了?”
“李老爹说什么,李秀红和他们断亲了!?”
柳婆子见人多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我苦命的女儿啊,被她那黑心儿媳妇挑唆得不认爹娘,我知道谢家现在发达了,眼里就没有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可也不能强迫着女儿和我们断亲啊!”
宋建国闻讯赶来,一眼看到地上撒泼打滚的二人,而谢家人一脸淡定。
“锦南,他们不是你外公外婆吗,这是怎么回事?”
谢锦南上前,将来龙去脉详述一遍。
“村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谢家逼我们和女儿断亲,我们可是她的亲爹娘啊,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柳婆子扑过去,抓住宋建国袖子哭嚎。
不等宋建国说什么。
吴三婶呵呵一笑,语气嘲讽:“秀红她娘,你还有脸说,你女儿瘫在床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来看一眼,现在见谢家发达了,女儿病好了,你倒想起是亲娘了!”
谢三奶显然站在谢家那一边的,看着柳婆子和李牛汉不住摇头:“你们做爹娘的,对女儿也太狠心了。”
就算爱斤斤计较又奇葩的白婆子,也做不到对女儿绝情,那一年宋婷婷难产大出血,差点没了,白婆子棺材本都贴出来了,哀求大夫一定要救自己的女儿。
不知道被cue的白婆子也啐了一口,她没开口,眼里满满都是对柳婆子和李牛汉的鄙夷。
在座所有人,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今日李家二老上门闹是为了什么。
可他们失算了。
强行断亲,还迫着按血手印,听着是有点惊世骇俗。
但如今的大沥村村民无一不向着谢家。
谢家不仅收购购菌菇让他们挣钱,还种出高产红薯让大家吃饱肚子,连县太爷都对谢家礼遇三分,他们脑子有泡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得罪谢家。
谢家人无需言语,自有人为他们冲锋陷阵。
锦绣满意地听着村民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一人是帮李牛汉和柳婆子说话的。
人情和利益,从来都是捆绑在一起的,谁让大伙儿过上好日子,他们就向着谁。
宋建国见此,心里也有了数,板起脸道:“是你们无情无义在先,我要是你们,根本没脸上门,这是我这个村长管不了,你们要是不服就去衙门告。”
反正他不趟这浑水,如今锦绣在县令大人面前得了脸的,李牛汉和柳婆子作得一手好死。
也是贪心过头了,心平气和应了谢家就是,这下好了,人家和你断亲了,占不到便宜不说,连六两侍奉银子都泡汤了。
该!
柳婆子看着村长扯回袖子,忍不住慌了。
谢家人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村民和宋建国的态度让李牛汉十分窝火,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断亲有违人伦,这是大逆不道,你身为村长和稀泥,你做屁的村长,还有你们帮谢家说话,谢家给了你多少好处!”
要是以前,提起‘孝道’二字,大家还会敬畏三分,可‘孝道’又不能当饭吃。
“呸!”吴三婶冷哼道:“我们是凭良心说话,真要论‘逆’,也是你先逆了为人父母的本分,我要是李秀红,我也不认你!”
宋建国一张老脸臭得很。
要还是谢家亲家,他多少给李牛汉几分薄面,现在的李牛汉,就是一个外村人来本村撒泼的,还敢指责他这个村长。
语气不善,直接下逐客令,“既然他们懒着不愿意走,那就抬他们走,以后都别让他们再进村,免得带坏咱们村的风气!”
李老头是被村民灰溜溜地架着走的,柳婆子又向李秀红干嚎了几句,终于心如死灰,踩着小脚,哭着追出去了。
李秀红搀扶着谢长生,静静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表情惆怅,但心里更多的,是释然!
谢锦南将断亲书递给她:“娘,从今往后,您是爹的妻子,是我们的娘,更是您自己,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再与您无关了。”
李秀红接过文书,沉默地看着那血指印,仿佛斩断了她身上无形又沉重的锁链!
谢小玉见娘不说话,软软的小身体紧紧抱着她,乖巧道:“娘,不要难过,外公外婆不要你了没关系,你还有我们。”
李秀红缓缓摇头,抚抚她小脑袋:“是娘不要他们了,小玉说得没错,娘还有你们。”
说着,轻松地看向儿媳妇,”锦绣,谢谢你,我原以为这事会很难,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一点都不难,真的,我心里,好受多了,也放松了。”
锦绣颔首一笑:“帮了娘的,是您自己。”
身体瘫痪,能靠神经液站起来,精神的‘站立’却只能靠自己,而李秀红足够清醒,选择了真正爱她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