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医仙?”
沈芊儿皱眉,思考了一下。
她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号人物。
“我不认识什么白医仙啊,她来做什么?”
这下人显然是个消息灵通的。
见夫人疑惑,连忙上前一步,用一种带着几分推崇的语气解释道:
“夫人您有所不知,这白医仙最近在皇城里可是名声大噪啊!”
“她原本是揭了皇榜,进宫去给三皇子和乐安公主治病的。虽说最后没能治好那两位的怪病,但这位白医仙也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在皇城里设了义诊。短短几天下来,已经医好了不少人!”
下人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听说她医术通神,这几天去求医的百姓,不管是头疼脑热还是陈年旧疾,只要经她一治,基本就没有治不好的,简直妙手回春!坊间都传开了,说她是活菩萨下凡呢!”
“除了宫里那两位贵人那种怪病她治不了,这皇城里,还真没听说有谁是她治不好的。而且,小人听说,这位白医仙,从来没有去过谁家上门行医的。”
说到这里,下人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沈芊儿的脸色,接着劝道:
“夫人,小的想着,既然人家都主动上门了,咱们也不好直接拒之门外。而且……您最近不是总说身子有些乏,心里也不太安稳吗?
这白医仙既然这么神,咱们不妨见一见。若是能看出个什么由头,治好了自然是好。就算咱们无病无灾,让她给把把脉,调理调理身子,做些预防,那也是有益无害的好事啊。”
沈芊儿听着下人的话,心中微微一动。
确实。
自从自己修炼速度变快之后。
就一直觉得不太对。
尤其是这些天,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有时候甚至会在半夜惊醒,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原本也以为是自己太担心陆长平,或者是修炼太累导致的。
但现在陆长平已经平安无事,甚至还成了驸马,这心慌的毛病却依然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若是这个白医仙真有传闻中那么神奇……
或许,真的可以让她看看?
想到这里,沈芊儿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舒缓下来。
“你说得也有道理。”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下人吩咐道。
“既然是名医上门,那便不可怠慢。请白医仙到前厅奉茶,我这就过去。”
“是,夫人!”下人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沈芊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迈步向外走去。
不知为何,在决定见这位白医仙的那一刻,她心中那股莫名的慌乱,竟似乎更重了几分。
……
沈芊儿莲步轻移,走入前厅。
此时,厅内正坐着一位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
那女子背对着门口,正低头看着手中茶盏,青丝如瀑,仅用一根木簪挽起,虽未见真容,但仅凭这背影,便透着一股出尘的清冷之气。
听到脚步声,白衣女子放下茶盏,缓缓转身。
四目相对。
沈芊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便是传闻中的白医仙?
果然人如其名,肤如凝脂,眉若远山,一双眸子清澈得好似山涧溪流,不染尘埃。
只是那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审视,让沈芊儿略感不适。
“可是白医仙当面?”
沈芊儿微微福身,礼数周全,“妾身沈氏,见过医仙。”
白医仙站起身,动作行云流水,回了一礼,声音清冷而悦耳。
“陆夫人客气了,唤我白姑娘即可。”
两人分宾主落座。
下人重新上了热茶,退至一旁。
沈芊儿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这才开口问道:
“不知白姑娘今日登门,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若是为了找我家老爷……不巧,他还在宫中未归。”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与谨慎。
“妾身在皇城之中,并不认识什么权贵,也不通晓外面的大事。若是姑娘有正事要谈,恐怕妾身做不了主,反倒耽误了姑娘的时间。”
沈芊儿这番话,说得极有分寸。
她虽已是开窍境的武者,但在外人面前,依旧保持着那份谦逊与低调,不想给陆长平惹麻烦。
也担心自己,误了陆长平的正事儿。
白医仙闻言,却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陆夫人误会了。”
她看着沈芊儿,目光柔和,“我今日来,不找陆总旗,专程是为了找你。”
“找我?”
沈芊儿一愣,指了指自己,“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白医仙笑着回答,意有所指。
“陆夫人应当听说过,小女子在皇城设下义诊,只为悬壶济世。
今日路过贵府,见府上紫气萦绕,却又隐隐透着一丝郁结之气。出于医者本能,便冒昧登门,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说到这里,她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沈芊儿的脸庞,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
“若是小女子没看错的话,陆夫人最近……身体似乎不太舒服?”
沈芊儿心头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不舒服?这么明显吗?还能看出来?”
白医仙点了点头,眉头微微蹙起,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严重的病症。
“别人看不出来,但我却能看得出来,陆夫人面色虽红润,眼底却有青黑,神色间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与颓废。这并非身体上的劳累,更像是……心病。”
“心病?”沈芊儿重复了一遍,心中那根弦瞬间绷紧。
白医仙继续说道:“看夫人这副模样,这段时间,应当是夜不能寐,思虑过重,休息得极差吧?”
这一句话,让沈芊儿一惊。
她已是开窍境武者。
按理而言,可以不睡觉。
但因为习惯使然。
加上,怕自己修炼太快, 会给陆长平压力。
所以,偶尔她也会偷偷懒,给自己放假,睡上一觉。
但不知为何,最近却很少能睡得着。
“白姑娘……您……您是真神了!”
沈芊儿五指抓住椅子扶手,身子微微前倾,眼中满是急切:“白姑娘能看得出,我这是什么问题吗?自从前些日子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心里慌慌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既然对方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症结,沈芊儿也不再隐瞒,将这段时间困扰自己的感觉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
沈芊儿皱着眉,努力组织着语言,“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极其可怕的危险正在靠近。有时候在修炼,有时候在吃饭,甚至有时候只是坐着发呆,那种心悸的感觉就会突然袭来,让我浑身发冷!”
她看着白医仙,眼神中充满了求助的渴望。
“而且这几天,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我总觉得那危险已经到了家门口,随时都会冲进来!可是……可是我又不知道这危险到底来自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平哥……也就是我家老爷,他也查过,却什么都没发现。我都快被这种感觉折磨好些天了!”
沈芊儿一口气说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这种感觉,终究只是一种感觉。
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只要这种感觉存在,她就莫名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如果能够解决的话。
自己也是很乐意的。
沈芊儿眼神认真,希冀地看着白医仙。
“白姑娘,您既然能看出来,那一定有办法治吧?这是不是我修炼出了岔子?还是中了什么毒?”
白医仙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挂着那副淡淡的微笑。
待沈芊儿说完,她才轻轻点了点头,伸出手,示意沈芊儿稍安勿躁。
“陆夫人莫急。”
她声音轻柔,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你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
沈芊儿连忙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白医仙并未急着开方子,而是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刮了刮茶沫,随后才缓缓开口。
“陆夫人这并非中毒,也非修炼走火入魔。”
她放下茶盏,目光变得深邃,“这种症状,在医理里,叫做‘郁结于心,神思不属’。
说白了,就是夫人心中有事,有大担忧,大恐惧。这心结不开,药石无灵。”
“担忧?”
沈芊儿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了,“可是……我最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担心的事情啊。”
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在杏花村,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长平步步高升,实力强大,对她更是宠爱有加。
家里不缺吃不缺穿,也没人敢来欺负。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可担心的。
白医仙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陆夫人,有些担忧,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连你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
她循循善诱道,“你再仔细想想,最近这段时间,除了修炼,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让你感到不安,或者……不舒服吗?
按常理而言,最近陆府发生的大事,应当确实有一件,足以让身为女主人的你,感到忧虑才对。”
沈芊儿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大事?
最近陆府最大的事,不就是平哥和乐安公主成亲吗?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她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白姑娘,我真的想不出来。我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做饭,日子过得很安稳,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她看着白医仙,诚恳地说道:“若是姑娘知道,还请明示。只要能治好这毛病,我一定改!”
白医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苦笑。
她看着沈芊儿,叹了口气。
“陆夫人,我要是把实话说出来了,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沈芊儿连忙摆手:“怎么会!姑娘是来给我看病的,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那好。”
白医仙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直视沈芊儿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猜测,陆夫人最近之所以心神不宁,惶惶不可终日,其实是因为……”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
“是因为陆总旗,要与乐安公主成婚了。”
“什么?!”
沈芊儿愣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医仙,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片刻之后,她反应过来,立刻摇头否认,语气坚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而且还是我和平哥一起商量的!我一点都不担心,更不生气!”
沈芊儿语速快了几分。
“而且,白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心慌的毛病,是在知道他们要成亲之前就有了!时间根本对不上啊!”
她耐心解释。
觉得这位白医仙还是有能力的。
也许只是,对号入错了。
白医仙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否认而动摇。
她依旧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种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睿智。
“陆夫人,您先别急着否认。”
她摇摇头。
“虽然陆总旗和乐安公主要成婚这件事情,的确可能发生在您的症状出现之后。但是……”
白医仙话锋一转,目光变得犀利。
“两人之间关系的进展,应该是在更早之前了吧?”
“他们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决定成婚,之前肯定有一个相互认识、相知,然后相互喜欢的过程,对不对?”
沈芊儿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是事实。
平哥和乐安公主,确实早就认识了。
白医仙见她不说话,便继续说道:
“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最敏锐的。”
“陆夫人很有可能是在潜意识里,冥冥之中感觉到了这一点。感觉到了陆总旗和乐安公主之间情感的变化,感觉到了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所以,你才会心慌,才会觉得有危险逼近。”
“这种危险,不是来自外部的敌人,而是来自你家庭内部的变故,来自你即将失去独宠的恐惧。”
白医仙的声音轻柔,却像是一把把软刀子,直往沈芊儿心里扎。
沈芊儿听完这番话,不由得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