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陆长平眉头微皱，有些看不下去，干咳了两声。
这也有点太丢人了吧？
皇城如此地大物博，自己这两个手下。
没见过美女吗？
赵虎和李默浑身一哆嗦，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低下头，脸上涨得通红，不敢再看。
陆长平心中却泛起一丝古怪。
按理说，这两人已经来此求医数次，早已见过这位白医仙，怎么还会如此失态？
虽说，这个白医仙，的确是长得极美就是了。
他也没再耽搁，对着前方的白衣女子抱了抱拳，声音沉稳。
“在下陆长平，不知白医仙高姓大名，从何处来？”
那白衣女子闻言，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温婉至极的笑意。
“小女子只是一介游医，并无固定名号，世人抬爱，唤我一声‘白医仙’罢了。”
她声音轻柔，如珠落玉盘，听得人心旷神怡。
“至于来历，小女子云游四方，居无定所。前些日子行至皇城，恰逢皇榜张贴，悬赏能人异士救治皇子与公主。小女子不才，有些许家传医术，便想着揭榜一试，希望能尽绵薄之力。”
说到此处，她眼神微微黯淡，轻轻叹了口气。
“只可惜，小女子学艺不精，入宫之后，虽竭尽全力，却未能解开皇子与公主的病症，实在惭愧。本欲就此离去，但见这皇城之中，尚有不少百姓深受病痛折磨，便想着在此逗留些时日，开这义诊，也算是为自己积些阴德吧。待此间事了，便会继续云游，提升医术，继续为世为人……”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为何会出现在此，又说明了为何要去皇宫，更将为何停留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陆长平微微点头，目光却并未离开女子的脸庞。
“原来如此，仙子医者仁心，令人佩服。”
他嘴上客套，暗地里，磅礴的灵魂感知早已如水银泻地般铺散开来。
无形的触角瞬间扫过整个医馆，穿透了每一面墙壁，每一个角落，甚至连这白衣女子身周的气息都未放过。
没有杀气。
没有血腥气。
也没有任何阵法或陷阱的波动。
这医馆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除了草药的清香，再无其他。
而眼前这女子……
陆长平的双眼微眯，瞳孔深处似有金光一闪。
在他的感知中，这女子的灵魂气息平和中正，虽然比常人强大许多，但并无那种邪恶或暴戾的杂质。
确实不像是什么危险人物。
“看来是我多虑了。”
陆长平心中暗道，收回了探查的感知。
既然对方只是个路过的游医，又确有真才实学，那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似是随意地将话题一转。
“方才听我这两个手下说，仙子治好了他们的旧疾。要知道，他们这伤可是伤在灵魂，寻常医者根本束手无策。看来，仙子对于灵魂一道，颇有见解啊。”
白衣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谦逊地低下了头。
“大人过奖了。小女子家传的医术中，确有一些关于安神定魂的偏方，但也只是些微末伎俩，登不得大雅之堂，让大人见笑了。”
“哎，仙子此言差矣。”
陆长平放下茶盏，摆了摆手，语气变得认真了几分，“这世间，能治肉身者如过江之鲫，但能治灵魂者，却是凤毛麟角。仙子这手段，若是微末伎俩，那这天下的医者，恐怕都要羞愧致死了。”
他顿了顿，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灼灼。
“实不相瞒，在下对于灵魂一道，也极感兴趣，平日里也有些许涉猎。今日得见仙子妙手，实乃三生有幸。”
听到这话，白衣女子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平静如水的眸子里，竟是迸发出一抹惊喜的光芒。
“原来大人也是同道中人？”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遇以此知音，“既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小女子在灵魂一道上，正有许多困惑未解，苦于无人请教。若是大人不嫌弃，日后有空，可否常来坐坐？我们相互探讨，切磋一二？”
陆长平眉梢一挑。
这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热情。
但也说得过去。
毕竟，对方如果确实懂得灵魂一道，想与同道交流，也是很正常的。
换位思考一下，即便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而且，既然对方主动相邀，又是个不可多得的灵魂高手。
自己同时，也有一些，想调查的意思。
那陆长平，自然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是自然，求之不得。”
陆长平笑着应下。
他又不动声色地用灵魂感知扫了一遍四周，确认依旧没有任何异常后，便站起身来，抱拳告辞。
“今日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仙子休息了。改日，陆某定当登门拜访，好好向仙子请教。”
“那小女子便扫榻相迎了。”
白衣女子也随之起身，竟是直接绕过桌案，莲步轻移，走到了陆长平身侧。
“大人，请。”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竟是一路相送，陪着陆长平穿过内堂，走过外厅，一直送到了医馆的大门之外。
这一路，她始终保持着那副温婉的笑容，目光不时落在陆长平身上，似有深意。
直到陆长平一行人走远，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回了医馆。
……
……
……
大街上，人流如织。
陆长平走在最前，神色平静，脑中还在复盘方才的对话。
清颜跟在他身后半步，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仿佛刚才见到的不是什么绝世美女，而是一块木头。
但李默和赵虎这两人，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脸红脖子粗，激动得手舞足蹈。
“我的天！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赵虎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张望，仿佛魂儿还丢在那医馆里，“刚才她对我笑的时候，我觉得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是啊是啊！”
李默也是一脸痴迷，连连点头，“而且声音还那么好听，跟百灵鸟似的……哎哟，我觉得我这病好像还没好利索，要不再回去治治？”
“咳咳！”
陆长平实在听不下去了，停下脚步，转过身，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
“你们两个，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好歹也是锦衣卫小旗，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了，怎么见个女人就跟丢了魂似的？刚才在里面都看呆了，简直是丢尽了我们锦衣卫的脸！”
“大人，这您可就冤枉我们了！”
赵虎一脸委屈，大声叫屈，“不是我们没出息，实在是……实在是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白医仙竟然这么美……”
赵虎感叹。
说完，又突然看向陆长平，更加认真：“而且属下也没想到，白医仙竟然会对您这么好啊！”
赵虎凑上前，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大人，实不相瞒，我觉得……白医仙好像有点喜欢你！”
陆长平闻言，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赵虎，你是不是脑子还没治好？发什么神经呢？”
“我没发神经！我是认真的！”
赵虎急了，扳着手指头数给陆长平看，“大人您有所不知，以前这白医仙给人看病，那都是隔着帘子，脸上还蒙着面纱的！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漂亮，但谁也没见过真容啊！”
“可今天呢？您一来，她不仅没戴面纱，还特意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对着您笑得那叫一个甜！最后甚至还亲自把您送到了大门口！这待遇……啧啧啧，除了您，谁还有过？”
李默也在一旁疯狂点头，补充道：“是啊大人！我们去看了好几次病，连个正脸都没瞧见，都是那些个小丫鬟传的话。今天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我看啊，她就是看上您了！”
两人越说越兴奋，最后竟是一脸羡慕地感慨起来。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要是能娶到白医仙这样的女子做妻子，哪怕是折寿十年……不，二十年我也愿意啊！此生无憾了！”
“哼。”
就在两人陶醉之时，一声冷笑如同冷水般泼了下来。
清颜双手抱胸，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
“既然二位如此‘无憾’，那回去之后，我便将今日这番话，一字不漏地转告给两位的夫人，还有那些刚纳的小妾。想必她们听了，也会很感动，成全二位的‘无憾’。”
“别别别！清颜妹子！姑奶奶！千万别！”
赵虎和李默瞬间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摆手求饶，“我们就是过过嘴瘾，开个玩笑！千万别当真！这要传回去，家里那母老虎还不把我们皮给扒了！”
陆长平看着这两个活宝，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转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
“你们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两人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开启了拍马屁模式。
“好看！当然好看！”
李默竖起大拇指，“大人您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简直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啊！”
“对对对！”
赵虎也跟着附和，“大人这相貌，那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走在街上都能迷倒一大片小姑娘！”
陆长平双眼微眯，死死地盯着两人的眼睛。
“我要听实话。”
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沉默了片刻，赵虎才挠了挠头，有些迟疑地说道：“那个……虽然大人您气质确实很好，威武霸气，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但要单论相貌嘛……确实是……稍微……平平无奇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
李默赶紧找补，“虽然相貌平平无奇，但胜在气质！气质这一块，大人您绝对是拿捏得死死的！那种英武不凡的气概，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行了，别扯淡了。”
陆长平没好气地打断了他们，“既然我长得也就这样，而且今天才跟人家第一次见面，话都没说几句，人家凭什么看上我？还喜欢我？你们动动脑子行不行？”
两人被问住了，一时语塞。
过了好一会儿，李默才眼珠一转，一拍大腿。
“我知道了！白医仙肯定是早就听说过大人的威名了！”
他一脸笃定，“大人您破了梦魇案，名震皇城，那是何等的英雄人物？美女爱英雄，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啊！她肯定是仰慕您的才华和能力！”
赵虎也像是想到了什么，连连点头。
“有道理！而且我觉得，说不定这白医仙身上也背着什么大案子，或者是受了什么委屈，想找个厉害的人帮忙报仇！她知道自己没钱，付不起您的筹码，所以就打算……嘿嘿，以身相许来报答您！”
“我tm……”
陆长平听得直翻白眼，抬脚作势要踢，“越说越离谱！还以身相许，话本看多了吧你们？”
他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警告道：“这种话以后少说，尤其是别传出去。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不久之后，我应该就会和另外一位重要人物成婚。这些风言风语要是传出去，不成体统，若是坏了大事，我拿你们是问！”
李默和赵虎一听“重要人物”，再联想到陆长平最近频繁出入皇宫，以及之前的一些传闻，两人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瞬间了然。
大人果然是要与公主……
两人一激灵，立刻收敛了嬉皮笑脸，郑重道歉。
“大人恕罪！是我们嘴欠，以后绝对不敢再乱说了！”
“嗯。”
陆长平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做计较，“行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走，去前面的酒楼，我请客，咱们好好吃一顿，算是给你们两个病愈庆功！”
“多谢大人！”
一行人顿时欢呼起来，高高兴兴地朝着酒楼走去。
陆长平走在中间，脸上带着笑，但眉头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虽然他刚才训斥了李默和赵虎，但他心里其实也觉得……那个白医仙今天的表现，确实有些奇怪。
按照那两人的说法，她平日里高冷得很，今天却对自己如此主动，甚至有些……殷勤？
这不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病患或者官员的态度。
难道真如赵虎所说，她有什么事情想求自己？
还是说……她看出了自己身上的什么秘密？
陆长平摸了摸手腕上的紫色手镯，那是化作手镯的小虫。
他当然不会自恋到觉得对方是对自己一见钟情。
自己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存在。
所以，陆长平一直都会假定，每一个接近自己的人，或许都带着某种目的。
但他在医馆时，确实反复确认过，对方身上没有杀意，也没有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