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兄?”王贲见秦臻神色有异,不禁出声问道。
秦臻回过神来,发现三人正盯着自己,随即摇了摇头道:“无碍,只是方才走神了。”
说罢,他将手中的暗扣递给一旁的墨枢,然后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马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拐子马轻装突袭时,若遇强弩列阵......”
阿古达木的手指在图纸上缓缓划过,接着说:“老胡我数十年前在草原上,曾见识过一种‘斜行阵’。
当时,匈奴人用这阵法,竟冲破了月氏人看似坚不可摧的盾墙。
左庶长看这阵法,对拐子马可有借鉴之处?”
“彩!”
闻言,秦臻猛地击掌,一把抓起毛笔,在图纸上勾勒出蜿蜒的阵型,兴奋地说:“此阵确实精妙!拐子马大可仿照‘鹤翼阵’变体。
前骑高举盾牌,做出强攻姿态,实则虚晃诱敌;后骑瞅准时机,如离弦之箭斜插敌军侧翼。
如此,便可以充分利用神臂弩的三百步射程,在敌军强弩射程之外,从容发动攻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时王贲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中满是赞叹。
可转瞬之间,又浮现出一丝忧虑:“拐子马的应对之策有了,可铁浮屠三骑相连,转向迟缓,在战场上极易陷入被动,这又该如何破解?”
秦臻看着他,随即展开桌上的《太公六韬》,指尖点在“车战篇”的批注处:“咱们可借鉴战车的‘圆阵’之法,以三骑为核,九骑为环。
战时,这铁浮屠圆阵就如同一个无坚不摧的铁球,既能灵活变向,又能始终保持阵型完整,发挥出强大的冲击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沙盘旁边,拿起几枚棋子,开始在沙盘上演示起来。
“瞧,外围六骑手持短矛,可有效防止步兵近身;而核心的三骑则挥舞着长刀,专门用以劈开敌军的盾甲防线。”
秦臻的动作流畅而准确,每一个棋子的摆放都恰到好处,让人一目了然。
看着秦臻掷棋,阿古达木突然一拍大腿,高声说道:“左庶长,老胡我想起年轻时套野马的法子!若给铁浮屠配备锁链套索,冲锋时便可勾拽敌阵拒马,为拐子马开路!”
“老胡好主意!”
臻眼中精光一闪,拿起笔,立刻在图纸上增补设计,一边记录一边说道:
“老胡这主意能让铁浮屠长出獠牙!可在铁浮屠鞍侧加装飞爪索,索长两丈,末端铸有三棱钩。当遇敌阵的拒马时,第一骑甩出飞爪勾住拒马,第二骑借势冲撞,第三骑则趁机突破防线。”
他迅速下笔,在图纸上划出一道凌厉的破阵弧线:“此招可命名为‘狼牙破阵’!”
.........
夜色渐深,演武场上的灯笼一盏接一盏地被点亮。
秦臻看着眼前两张逐渐丰满的图纸,铁浮屠的‘铁三角连环阵’与拐子马的‘鹤翼斜行阵’相互呼应,犹如一把重锤与一把快刀,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他的指尖摩挲着 “狼牙破阵” 的战术示意图,笔尖在旁补了句批注:“非攻坚不动,动则碎其脊骨”。
阿古达木和王贲依然凑在沙盘前,推演着战术。
“此处需预留预备队!”
“若敌军从侧翼包抄......”
话音未落,阿古达木已抓起一把陶块:“看我用诱敌骑把他们引到峡谷!”
墨枢则站在两人旁边,墨枢半跪在旁,羊皮卷铺了满地,他一边记录二人对话,一边不时盯着图纸上的构造图皱眉思索,思量着如何进一步改良装备,以便更好地配合这两个阵法。
“老胡、王兄。”
秦臻突然开口道:“明日起,还需二位持大王开具的帛书,替我前往大秦各营,挑选合适人选。铁浮屠要千名臂力过百斤的猛士,拐子马需三千骑术精湛的骑手。”
“喏!”
“喏!”
接着,秦臻又看向仍在沉思的墨枢,指向远处的工坊:“墨枢,将这两张图纸交给张景,工坊连夜开炉,你二人需亲自督监,先打造出一套样品。
记住,每处关节都要反复淬火。待样品完成后,我们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剖析,逐步完善其不足之处。””
“喏!”
“记住。”
秦臻忽然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三人:“铁浮屠不是铁罐头,而拐子马也绝不是普通轻骑兵。铁浮屠非攻坚不可轻动,拐子马无迂回切勿浪战。
两部骑兵如剑之双刃,需在关键处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我们要练出的,是让六国连碰都不敢碰,甚至给他们连‘砍马足’的机会都没有的铁骑!”
闻言,阿古达木忽然将弯刀插入泥土,那动作带着草原汉子独有的豪迈。
而后他高声说道:“想当年,我在那草原上,与一众勇士纵马驰骋。那时,我们仗着马快刀狠,便以为天下无敌,以为只要跨上战马,手握长刀,便能踏平世间一切阻碍。”
此刻,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随即又被炽热的光芒取代:
“如今才知,中原人的机巧,竟能让骑兵生出千般变化,如同给战马插上了翅膀!老胡我愿将这身老骨头都献给大秦,定要练就这大秦铁蹄,踏碎一切阻碍!”
一旁的王贲也被阿古达木的话语所感染,握紧腰间刀柄,眼中满是斗志。
“老胡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王贲高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冲劲:“臻兄放心,待选好士卒后,必定日夜刻苦操练。若有朝一日能够与铁浮屠、拐子马共赴战场,必让敌军见识我大秦锐士的真正锋芒!
用实际告诉他们,大秦铁骑不是在地上跑,而是在战场上飞!”
墨枢忽然伸出手指,直直指向浩瀚星空,大声喊道:“左庶长快看!那便是牵牛星,主兵戈;而旁边的织女星,则主机巧。此乃天兆,预示大秦铁骑必成!”
“天兆?不,这世上从来没有天兆,有的只是人谋罢了。”
秦臻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工坊:“再名贵的璞玉,若不精雕细琢,终究不过是一块顽石。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六国知道,大秦的‘人谋’,比天兆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