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一个“属下”,将姿态放得极低,同时将献宝行为拔高到“忠诚”和“尽职”的层面,巧妙地避开了“为何不逃”这个危险问题,转而强调了对虫魔权威的绝对认同与服从。
“忠心?哈哈哈……” 喀鲁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甲壳剧烈摩擦的笑声,显然江辰这番“识时务”的马屁拍得它颇为受用。在它简单的思维里,一个弱小的人族敢于带着宝物回来,并且说出这样“顺耳”的话,要么是愚蠢到极致,要么就是真的“懂事”。而眼前的“宝物”,证明了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它用一根节肢轻轻拨弄了一下地上的魔石和材料,复眼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王元死了,确实需要一个新的、更“懂事”的人族走狗来管理那片区域,继续为它搜刮血食、财物和“亮晶晶的东西”。眼前这个人族,看起来比王元更胆大,也更“上道”。
“很好!” 喀鲁的声音变得“愉悦”起来,“你,很懂事。比那个偷偷藏东西的王元强多了。”
它庞大的身躯稍微后退,那恐怖的压力稍稍减轻,正式做出了裁决:
“既然你清除了蛀虫,又献上了宝物,展现了你的‘忠心’……那么,从此刻起,王元负责的那片区域,就归你管理了。记住你的话,好好为我收集血食、财物和一切有价值的东西!若是让我发现你也敢偷藏……”
它没有说完,但那骤然冷厉的复眼光芒和咔嚓作响的獠牙,已说明了一切。
“属下遵命!定当竭尽全力,为大人效劳,绝不敢有负大人信任!” 江辰立刻躬身应诺,声音坚定,掩去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光芒。
第一步,虽然险之又险,但好在成了。
他在这魔土绝境中,不仅暂时解决了追杀危机,还为自己和那些女孩,谋得了一个极其脆弱、却至关重要的立足点与保护伞,尽管这保护伞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源头。
破屋。 那间在夜色中仿佛被遗忘的、散发着霉味与绝望的陋室,此刻却成了七个少女心中唯一的避难所和等待判决的囚笼。时间在极度焦虑中被无限拉长,每一丝风吹草动都让她们惊跳。
江小月紧贴着冰冷的土墙,双手绞在一起,指节发白,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破门,仿佛要将它看穿。
莫小花则蹲在角落,比起其他女孩单纯的恐惧,她脸上更多是一种紧绷的、近乎绝望的清醒,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推演着最坏的可能性——江辰失败身死,虫魔震怒,她们被顺藤摸瓜揪出,酷刑折磨,然后像垃圾一样被处理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几乎要达到顶点时——
“吱呀”一声轻响,破门被从外面推开一道缝隙。一个熟悉的身影侧身闪入,迅速反手将门掩上。
“哥……哥哥!” 江小月第一个反应过来,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紧紧抓住江辰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 她急切地上下打量着江辰,生怕看到他身上添了新的伤口。
其他女孩也瞬间围拢过来,一双双眼睛在昏暗中死死盯着江辰的脸,里面塞满了惊恐、期盼、以及不敢问出口的绝望。
“嗯,回来了。” 江辰的声音略显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沉稳依旧。他拍了拍江小月冰凉的手背,示意自己无恙。然后,他抬起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这些惊魂未定的面孔,清晰而平静地宣布:
“事情解决了。从今天起,我就是这片街区的管事。王扒皮……不,王元的一切,他那个位置,他负责的事务,现在归我所有。”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短暂的、难以置信的寂静。
随即……
“真……真的?” 一个女孩捂住嘴,眼泪瞬间涌出。
“我们……我们不用死了?也不用被抓回去了?” 另一个女孩声音颤抖着确认。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垮了她们紧绷的神经。有人低声啜泣,有人相互拥抱,有人瘫软在地,浑身脱力。原本弥漫在屋内的死寂绝望,被一种混杂着哽咽与虚脱的庆幸所取代。
“太好了……太好了……” 莫小花呢喃着,一直强撑着的冷静外壳终于碎裂。她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她比谁都清楚刚才等待的煎熬,也比谁都想得更多更远。江辰的成功,不仅仅意味着暂时的安全,更意味着她们这群人,可能、也许、真的抓住了一线极其微弱的生机。紧绷的精神骤然松弛,带来的是几乎虚脱的眩晕和汹涌的情感释放。
江辰看着她们的反应,脸上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等女孩们的情绪稍稍平复,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提醒:
“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
女孩们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他。
“回去告诉你们的父母家人,” 江辰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这条街,以后归我江辰管。王元是怎么没的,我心里有数,你们心里也有数。我既然敢做,就不怕有人去告发。若是谁觉得,向魔族或者别的什么人举报我,能换来更好的前程或安全……尽管去试试。”
他的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冰锥,刺破了刚刚升起的喜悦泡沫,让女孩们再次打了个寒颤。她们听懂了话里的警告:利益捆绑,风险共担。泄露秘密,对任何人都没好处,反而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短暂的沉默后,女孩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使,争先恐后地开始起誓:
“江辰大哥!不,江管事!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对!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要是出卖您,天打雷劈!”
“我回家什么都不会说,就说……就说王扒皮突然把我们放了……”
“我也是!我爹娘要是问,我就说不知道!”
……
江辰静静听着,不置可否。人性经不起考验,但他此刻需要她们的恐惧和感恩来筑起第一道脆弱的保密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