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除了江小月紧紧依偎在哥哥身边,其他五个女孩在再三保证和千恩万谢后,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溜出破屋,身影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各自奔向那个可能带来安慰、也可能带来新风险的家。
破屋里,只剩下江辰、江小月,以及……依然跪坐在地上、低着头、似乎还在平复情绪的莫小花。
“你怎么还不走?” 江辰看向她,语气听不出情绪,“你的家,应该也在附近吧?趁现在安全,赶紧回去。”
莫小花闻声,猛地抬起头。她脸上的泪痕未干,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先前那些恐惧、彷徨、绝望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果敢。她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没有起身,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以更恭敬的姿态跪好,仰头直视江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清晰无比:
“大人! 我……我不想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追随您!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江辰眉梢微挑,看着她。江小月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莫小花迎着江辰审视的目光,急切地补充道:“我……我虽然只是个没什么力气的女孩,但我可以学!我可以帮您做事!跑腿、打听消息、整理东西、照顾小月……什么都可以!我不想再回到那种每天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抓走的日子了!您杀了王扒皮,又……又从那虫魔手里拿到了管事的位子,您和那些人不一样!跟着您,哪怕是当个最下等的仆役,我也觉得……觉得有盼头!”
她的话语有些凌乱,却充满了真挚和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心。在见识了江辰的胆魄、手段和那不可思议的“成功”之后,这个聪明的女孩看到了另一条路——一条或许依旧危险,但至少主动权不再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的路。她选择了赌一把,赌眼前这个看似年轻、却深不可测的新任管事,值得她献上忠诚。
夜色从破洞渗入,在江辰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如实质般在莫小花身上停留。这个女孩的敏锐、冷静,以及此刻展现出的决断力,确实超出了她的年龄和环境限制。
“追随我?” 江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这条路,可能比你想象得更危险。我现在的处境,看似得势,实则如履薄冰。虫魔喜怒无常,其他走狗虎视眈眈,底下的人心思各异。跟着我,未必比回家安全。”
“我不怕危险!” 莫小花立刻道,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回家……也不过是等着下一次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灾难。我宁可跟着大人,拼一个不一样的将来!求大人成全!” 她说完,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破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夜风穿过的呜咽声。江小月看看哥哥,又看看跪伏在地的莫小花,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良久,江辰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起来吧。”
“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从明天开始,你和江小月一起,暂时先住在这里。具体要做什么,我会告诉你。”
“记住,在我这里,忠诚和用处,是唯一能保住性命、甚至得到更多的东西。背叛和愚蠢,代价会很高。”
莫小花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连忙再次叩首:“是!多谢大人!莫小花此生,绝不敢忘大人收留之恩,定当竭尽所能,为大人效力!”
江辰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望向屋外深沉的黑暗,心中盘算的,已然是接下来的步骤——如何利用这个刚刚到手、危机四伏的“管事”身份,在这天魔极渊的土虫城站稳脚跟,并开始真正着手天圣仙帝试炼的核心。寻找和拯救更多沦陷的人族,以及……探寻离开或破局的关键。
而莫小花,这个第一个主动投效的“属下”,或许会成为他在这泥潭中迈出的第一步,所收获的意外助力。
夜色还长,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日,天色初明。魔土天空永远笼罩着一层病态的灰黄,即便是清晨,也毫无清爽之意,只有沉滞的压抑。江辰带着江小月,后面还跟着坚持要同来、眼神里混合着好奇与决心的莫小花,三人离开了那间破败的“家”,朝着王扒皮的宅院走去。江辰换上了一套从王元屋里找出的、稍显体面但仍显粗糙的布衣,脸上的污迹也清理了些,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只是眼神深处那抹冷冽,比昨日更甚。
还未走近,远远便看到王元那碎石院墙外围拢着几个探头探脑的贫民,对着里面指指点点,却又不敢靠近。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比昨日更甚的腐败恶臭。
推开那扇昨晚被江辰踹坏、如今只是虚掩着的院门,景象映入眼帘。
院子里,赫然站着七八个衣衫褴褛、但体格明显比寻常贫民强壮、眼神也带着几分油滑与凶悍的男人。他们显然刚到不久,正对着大敞的房门内指手画脚,低声议论,脸上表情各异,有惊疑,有幸灾乐祸,也有掩饰不住的贪婪——王元死了,他留下的这点“家当”和那个管事的“肥缺”,可是块诱人的骨头。
房门果然已被暴力破开,比昨晚江辰踹开时损坏得更彻底,门板歪斜,显然是后来者所为。门内,王元那肥胖的尸体仍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姿势扭曲。一夜过去,尸体已然开始腐败肿胀,皮肤呈现不祥的青黑色,引来了成群的绿头苍蝇嗡嗡盘旋,更有一些黑红色、指甲盖大小的吸血虫豸在尸体和周围的血污中钻爬,景象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