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来到屋后那片圈好的空地时,晨露还挂在草叶上。
地里已经栽好了几棵桃花树苗,粉白的花苞鼓鼓囊囊的,像缀了满枝的小灯笼;旁边堆着十几棵没栽种的幼苗,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鹿鹿,你就在边上歇着吧,我们来就行。”张子枫熟门熟路地从工具堆里拎起一把小锄头,脚一跺就踩进了松软的土里,三下五除二就刨出个小坑。
“没事,我帮着挖坑吧,不碍事。”林非鹿可不好意思光看着,眼尖地盯上一把大锄头,学着张子枫的样子抡起来,有模有样地往地上砸。
只是那锄头看着沉,她抡得有些费劲,胳膊肘都在打颤。
“对了,你们这节目……不用做任务吗?”张艺兴抱起一棵树苗,小心翼翼地放进张子枫刨好的坑里,看着三人慢悠悠的样子,忍不住好奇。
在他印象里,综艺不都得抢着干活、玩游戏吗?
“我们这儿啊,就跟在家似的,主打一个养老。”彭昱畅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一边说一边往坑里填土。
“每天醒了吃,吃了睡,没事就去村口小卖部买袋辣条,滋润得很……诶,鹿鹿你这姿势不对!”
他眼尖地瞅见林非鹿握着锄头的样子,整个人都快趴下去了,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跑过去。
“你这么锄太费劲了,得把锄头举起来,借着惯性往下砸……”他说着接过锄头,手臂轻轻一扬,锄头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
“咚”的一声就深深嵌进土里,看着毫不费力。
林非鹿看得眼睛一亮,拍了下手:“这简单,看我的!”
她学着彭昱畅的样子,使劲把锄头抡过头顶,卯足了劲往下砸——可预想中“咚”的闷响没传来,手里突然一轻,像抡着根空木棍。
“呀!头呢?锄头头不见了!”林非鹿举着光秃秃的木杆,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张子枫和张艺兴闻声回头,刚想笑话她,目光却突然定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跟拍的VJ老师也傻了,镜头都晃了一下。
只见他一手捂嘴,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另一只手却死死把镜头对准林非鹿身后。
林非鹿心里咯噔一下,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
彭昱畅正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而她那“不翼而飞”的锄头,正斜斜地嵌在他脚边的土里,刃口闪着寒光,距离他双膝中间的位置,最多只有0.01毫米。
那一瞬间,空气都凝固了。
彭昱畅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忘了。
他这辈子都没离“断子绝孙”这么近过。
林非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手里的木杆“啪嗒”掉在地上。
她吓得脸都白了,几步冲过去,伸手想扶又不敢碰,急得快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彭彭哥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彭昱畅在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慢慢回神,下意识就想伸手检查自己的“宝贝”,手刚抬到一半又猛地顿住——这场合不对啊!
他脸“腾”地一下红透了,硬生生把动作改成了抹汗,声音都在发颤:“没、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我靠!”张艺兴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这声惊呼总算把所有人从石化状态里拽了出来。
他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那锄头头从土里拔出来,掂量了两下,心有余悸地说:“这要是再偏一点……”
“都怪我都怪我!”林非鹿看着彭昱畅发白的嘴唇,心里又愧疚又害怕,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彭彭哥,真的对不起!”
这下轮到彭昱畅手足无措了。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手忙脚乱地说:
“没事没事,真没事!是我自己没站好……”
说着说着,目光扫过林非鹿泛红的眼眶,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刚才被吓到的后怕,不知怎么就混进了点别的滋味。
他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她的视线:“你别往心里去,真不怪你。”
张子枫看出气氛尴尬,赶紧上前搂住林非鹿的胳膊,柔声说:
“鹿鹿,你没事吧?要不你用我的小锄头吧,这个大的太沉了,容易出危险。”
她把自己那把小巧的锄头塞到林非鹿手里,又瞪了彭昱畅一眼,“哥,你也别站着了,快去搬树苗!”
张艺兴默默捡起那根光秃秃的木杆,把锄头头重新装回去,试了试牢固度:
“还是我来锄吧,彭彭你负责搬树苗。妹妹,你和鹿鹿用小铲子慢慢挖,安全第一。”
“好。”三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接下来的时间,谁都没再说话。
彭昱畅抱着树苗,脚步都放轻了,时不时偷偷瞟林非鹿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林非鹿握着小锄头,一下下轻轻刨着土,耳朵尖一直红着。
张子枫和张艺兴也各干各的,偶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刚才太惊险”的表情。
阳光慢慢爬到头顶,地里的树苗一棵棵立了起来,可那股子尴尬的气氛,却像地上的影子一样,怎么也散不去。
“你们这是咋了?集体默哀呢?”
何炅扛着把大铁锹,和黄磊一起走过来时,就看到这么个场景:四个年轻人低着头种树,谁也不说话,连锄头碰石头的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
黄磊也觉得奇怪,放下手里的水桶:“刚才不是还挺热闹的吗?咋这会儿跟谁欠了你们钱似的?”
没人说话。
彭昱畅的脸又红了,林非鹿把头埋得更低了,只有张子枫和张艺兴对视一眼,憋不住想笑,又赶紧忍住——这事儿,好像不太好往外说啊。
最后还是黄磊看出了端倪。
他不动声色地挪到张艺兴旁边,拿起锄头帮着挖坑,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徒弟:
“刚才咋回事?一个个跟吞了哑药似的。”
张艺兴正憋着一肚子话没处说,见师父问起,立马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抖了出来。
黄磊听得眼皮直跳,手里的锄头都顿了顿。
他瞅瞅不远处正埋头搬树苗的彭昱畅,又看看蹲在地上画圈圈的林非鹿,嘴角抽了抽——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不能当众问彭昱畅“你那地方没事吧”,只能憋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何炅后来也从张子枫嘴里套出了实情,听完也是一脸哭笑不得,拍了拍彭昱畅的肩膀,啥也没说,那眼神却像是在说“孩子你受苦了”。
就这么沉默着干了一上午,划出来的那片空地已经栽满了桃花树苗,一行行整整齐齐的,风一吹,嫩绿的枝条轻轻摇晃,倒有了几分生机。
林非鹿直起身,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掌心沾了点泥土,倒把脸颊蹭花了。
她看着这片自己亲手种的树苗,露出了满意的笑:“黄磊叔叔,这些树什么时候能开花啊?”
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她跟两位长辈也熟络了,“老师”的称呼虽显尊敬,却总隔着层客气。
她本想喊“哥哥”,结果被黄磊笑着摆手拒绝:
“可别,再喊就把我们喊年轻了,按辈分,你得叫叔。”
于是便改口叫了“黄磊叔叔”“何炅叔叔”,倒显得更亲近些。
“早着呢,起码得两三年。”黄磊也直起腰,捶了捶酸胀的后背。
“这桃花树得养两年根,第三年才能好好开花。”
“那我们岂不是看不到了?”张艺兴捧着最后一棵树苗,想也没想就接了话,话音刚落就被众人瞪了一眼。
“你这孩子会说话不?”何炅笑着敲了敲他的胳膊。
“两年后你还能跑了?等开花了,咱们再一起来看。”
“好!”张艺兴立马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行了,回去吧。”何炅看了看天色,日头都快爬到头顶了。
“家里还有位‘老人家’等着吃饭呢。”
虽然这季节总下雨,但晴起来是真热。
一上午折腾下来,大家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连头发丝都在往下滴水。
往回走的路上,黄磊突然想起什么,冲张艺兴问道:“对了艺兴,你明天是不是要考科目一?”
“是啊,明天下午去。”张艺兴点头。
“科目一?”林非鹿好奇地眨了眨眼,“艺兴前辈,你还没考汽车驾照吗?”
她印象里,张艺兴回国发展这么久,怎么也该有驾照了,难道国内现在这么卷,连考驾照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汽车驾照。”张艺兴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是拖拉机驾照。”
“拖拉机?”林非鹿更懵了,“拖拉机不能进城吧?难道前辈喜欢越野?”
她这话一出,前面的何炅和黄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一直蔫蔫的彭昱畅都忍不住咧了嘴。
只有林非鹿一脸茫然,拖拉机轮子大,越野不是挺合适的吗?不然谁没事考这驾照。
“你这丫头,可真有意思,挺适合上综艺的。”黄磊笑得直摇头,看她的眼神像看自家调皮的女儿。
“他哪是为了越野,是为了录节目学的,咱们蘑菇屋有时候得用拖拉机拉东西。”
林非鹿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原来是她想多了。
不过说真的,开拖拉机去越野,想想还挺酷的。
聊着天,路好像也变短了,不知不觉就回到了院子。
刚进门,就听见旁边的围栏里传来“咯咯咯”的叫声,一群鸡扑腾着翅膀,像是饿极了,又像是被他们的动静惊扰了。
林非鹿这才发现,蘑菇屋居然还养了鸡。
老家邻居也养鸡,可她从来没去过隔壁,只闻其声不见其形,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活鸡。
她正看得稀奇,旁边的张艺兴突然“嘶”了一声,表情有点“狰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鸡笼,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没见过?”何炅把农具放回墙角,回头就看见这俩人跟看怪物似的盯着鸡笼,忍不住打趣。
“还是嫌吵?没事,马上你们就听不见了。”
“今天中午要烧鸡吃吗?”林非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单纯地问道。
她早上被没收了火锅食材,这会儿正惦记着肉呢。
何炅顿时语塞,刚想解释,就被黄磊抢了先:
“吃啥吃,你何叔叔的意思是,听久了就习惯了,跟没听见一样。”
“哦……”林非鹿的肩膀垮了下来,瞬间没了兴致。
就在这时,张子枫突然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屋里拽。
“哎?干嘛呀,拉这么急!”林非鹿被拽得一个趔趄。
张子枫也不说话,只顾着往前冲,拉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非鹿一抬头,就看见床旁边多了一张铺好的小床,被褥都是新的,看样子是给她准备的。
“鹿鹿,快拿上换洗衣物,咱们去洗澡。”张子枫转身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
“啊?一起吗?”林非鹿愣在原地,脸颊“唰”地红了。
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两人刚见面没多久,就要坦诚相待了?
“当然啦!”张子枫没察觉她的不自在,举着衣服就往外走。
“快一点,不然一会儿大家都去洗,就没热水了!”
见林非鹿还站在原地不动,她又回头催了句:“快点呀!”
“哦……好。”林非鹿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也顾不上多想,赶紧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套睡衣,攥在手里,快步跟了上去。
院子里,彭昱畅正蹲在鸡笼前发呆,张艺兴在旁边给他递水,黄磊和何炅则在厨房忙活,谁也没注意到两个小姑娘的动静。
只有围栏里的鸡还在“咯咯”叫着,像是听到自己还能多活两天之后而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