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外公外婆没有过来吗?”林非鹿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好奇道。
按道理说,明天就是订婚宴了,小舅舅都没有回老家把外公外婆接过来的?
“订婚宴准备在老宅子里,今晚不要熬夜,明天早点过去。”吴恒宇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唐悠悠小鸟依人般靠在他旁边,林非鹿见此情景翻了个白眼。
“走!萱萱姐!我带你去看看房间,不用再麻烦去酒店了!”她转身拉着林萱向二楼走去,这里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这……”林萱有些难为情,现在是林非鹿的私人时间,按道理她这个经纪人不应该凑在这里的,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林非鹿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两人相处这么久,林萱虽说是经纪人,但常常干着助理的活,林非鹿上上下下被对方照顾的事无巨细,她早就把对方当成姐姐看待。
家里又不是没有房间,哪儿能再让她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住酒店。
说着,林非鹿直接带着林萱到她房间旁边的客卧住下。
晚上吴恒宇带她们去了一家私房菜,老师傅的手艺没的说,吃的林非鹿肚子圆鼓鼓的。
回到家里和吴恒宇还有唐悠悠聊了一会儿自己最近的功勋之后,也是早早睡下。
订婚宴设在老宅院子里,听外公说过,他们老宅子以前是地主家的院子,后来地主倒了过后,被一分为二,因为外公是村子里唯一的老师,所以多的那一部分就分给了他们家。
老宅有前后院子,邻居直接用来养鸡鸭,只有外公喜欢翻腾一些花草树木,院子中间的桂花树长得格外醒目。
唯一让外公有些郁闷的就是早年在院子里面种的七八棵桢楠树,如今已经被打上了号码牌,你问有什么用……那就是这棵树现在是家里的老大,那是受公家保护的。
青石板路被红灯笼映得暖融融的。
林非鹿和挽着唐悠悠的手进门时,正撞见外公蹲在石榴树下,给枝桠系红绸带,外婆在旁边举着剪刀修剪过长的穗子,两人头挨着头,絮絮叨叨说些“这树今年结了十八个果”的家常。
“外公外婆!”她脆生生喊了一声。
外婆回头看见她,手里的剪刀“当啷”掉在竹篮里,快步走过来攥住她的手:
“哎哟我的小鹿,我可怜的娃,可算回来了!让外婆看看,瘦没瘦?”
粗糙的掌心带着晒过太阳的温度,在她胳膊上轻轻捏了捏。
外公也直起身,背着手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
“回来就好,你大舅今早天没亮就去市场挑虾了,说你爱吃虾。”
正说着,大伯从堂屋掀帘出来,手里还端着个白瓷碗,里面盛着刚剥好的莲子:
“非鹿来了?快尝尝你伯母煮的冰糖莲子,特意给你留的。”
他嗓门洪亮,震得廊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你表哥在里屋打游戏呢,让他出来给你拎箱子。”
“不用不用,林萱姐已经放客房啦。”林非鹿接过碗,莲子甜丝丝的,刚咽下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噔噔的脚步声。
“姐!”一大只吴诗瑶扎着双马尾,举着个红气球冲过来。
“你看我新学的魔术!”说着就把气球往墙上一拍,“啪”地变成只纸折的小兔子,逗得林非鹿直笑。
“呀,你多大啦,幼稚!”一句话惹得吴诗瑶是翻白眼,手中纸兔子瞬间变得索然无味,被扔在垃圾桶里。
表哥吴子轩也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捏着游戏手柄,看见她就挑眉:
“听说你上华视了?我同学都在问我要签名,说你唱那首《如愿》听得他们班主任都哭了。”
他比林非鹿大一岁,明明都是个大三的人了,说话总带着点少年人的拽劲儿,却还是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空碗,转身往厨房送。
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亲戚们陆陆续续到了,说笑声混着厨房里飘来的糖醋味,把青砖缝里的青苔都熏得暖洋洋的。
林非鹿靠在石榴树下,看着外婆拉着唐悠悠的手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看着外公偷偷往吴恒宇手里塞个红包,看着吴诗瑶因为输了游戏,举着手柄追着表哥跑,突然觉得脚边的石板路都带着熟悉的温度。
“发什么呆呢?”吴恒宇走过来,手里拿着瓶橘子汽水。
“等会儿要上台致辞,紧张不?”
林非鹿接过汽水,瓶身冰凉的水珠沾在指尖:
“才不紧张,我准备说‘祝小舅舅和小舅妈,像我外公外婆那样,吵吵闹闹过一辈子’。”
吴恒宇被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话说得好,比你大伯准备的‘百年好合’实在。”
远处传来鞭炮声,一串红纸屑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星星。
林非鹿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投向那片广阔无垠的天空。
此时,骄阳似火,散发着炽热的光芒,将洁白的云层染成了令人陶醉的蜜糖色。
那蜜糖色的云层宛如一般,柔软而甜蜜,仿佛能够触摸到它们的质感。
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缕缕金色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大地。
在这一刻,林非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这个院子,也许并不起眼,也许没有华丽的装饰,但它却承载着无尽的温暖和关怀。
这里的人们,或许平凡无奇,或许生活简单,但他们之间的情谊却是如此深厚,如同那蜜糖色的云层一样,让人感到无比的甜蜜和安心。
林非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微风的轻抚。
听见身后吴诗瑶跟她吃午饭的声音,林非鹿微笑着回应,快步走进堂屋。
订婚宴主要是在晚上举行,请的人不是很多,基本上都是这近亲,唐悠悠的父母下午也会赶过来。
林非鹿看着叔伯婶婶们热闹的模样,她莫名感觉有些孤单,仔细想想,自己现在在法律意义上来说,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了……
外公这边的亲戚,外公家这边的,光表叔就是八个,还有舅爷也有四五个,她一年也就跟着妈妈见一回,到了第二年又得重新认识一遍。
而且自从妈妈走了之后,她更是没怎么见过,这就导致了,此时此刻,林非鹿只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吃饭。
因为她实在不敢开口引起太大的注意,万一真有长辈跟她聊天,她却连怎么称呼别人都不晓得,那多尴尬……
如果不是自己身边还坐着表哥表妹,林非鹿估计能把脸埋进碗里。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她去应付那些自己并不是很熟悉的表叔表婶们了。
酒过三巡,长辈们聊完了生意涨跌、菜价起伏,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后辈身上。
圆桌旁的目光像被磁铁吸引,齐刷刷地落在林非鹿身上——毕竟,刚从京市回来,还上了华视的姑娘,可比闷头扒饭的表哥、追着气球跑的表妹显眼多了。
“三妹家的鹿鹿真是出息了!”二婶放下筷子,往她碗里夹了块红烧肉,语气里满是赞叹。
“我那天在电视上看见你了,穿白裙子唱歌的样子,跟画里走出来似的!真没想到咱们吴家还能出个上华视的,光宗耀祖啊!”
旁边的四叔立刻接话,眼睛瞟了眼自家儿子,也就是正捧着手机打游戏的表哥吴子轩:“就是!不像我们家这个,都大三了,整天抱着个破游戏不撒手,问他将来找什么工作,就知道说‘再说吧’,气人不气人?”
吴子轩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着,嘴里嘟囔:“妈,你前天还夸我游戏打得好呢……”
“那能一样吗?”四婶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又转向林非鹿,笑得格外热络。
“对了鹿鹿,你今年多大了?”
林非鹿刚把一块醉虾放进嘴里,突然被点名,虾壳差点卡在喉咙里。她咳了两声,急忙咽下去,小声回答:“今年19岁了。”
“19啦?”二婶眼睛一亮,身子往前探了探,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热切。
“那找对象没?我们单位有个小伙子,人长得精神,还是985毕业的,我看跟你挺配……”
“哎呀二婶,鹿鹿还小呢!”唐悠悠笑着打圆场,给林非鹿递了杯果汁,“而且她现在事业刚起步,哪有心思搞对象呀。”
“小什么小?”二婶不依不饶,“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跟你二叔处对象了!再说了,搞对象不耽误事业嘛,你看人家明星……”
后面的话林非鹿没太听清,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从“找对象”聊到“啥时候回国发展”,又绕回“女孩子还是稳定点好”,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砸过来,她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表哥吴子轩难得放下手机,冲她挤了挤眼,用口型说“节哀”。
另外一个表叔家的小表妹吴语桐举着个橘子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姑姑们别欺负姐姐”,却被二婶一把抱起来:“小孩子懂什么,我们在说正经事呢。”
林非鹿只能尴尬地笑,手里的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感觉自己像被摆上货架的商品,正被一群人细细打量、讨价还价。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结束,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笑都觉得脸酸。
她找了个“去前院透透气”的借口,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
一踏进前院,晚春的风带着石榴花的甜香扑过来,林非鹿长长地舒了口气,靠在老槐树上缓神。
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刚才被追问的窒息感才渐渐散去。
“太可怕了……”她小声嘀咕,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比起舞台上面对五万观众,这群长辈的“灵魂拷问”显然更让她招架不住。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那个小表妹吴语桐抱着个皮球跑过来,仰着小脸问:
“姐姐,他们欺负你了吗?我听见二奶奶说要给你介绍对象,我爸爸说那是‘催婚’,是很讨厌的事!”
林非鹿被逗笑,蹲下来捏了捏她的脸:“没有欺负姐姐,就是聊聊天。”
“那我陪你玩皮球吧!”吴诗瑶把球塞到她手里,“爷爷说多晒太阳长高高,比听大人们唠叨好。”
林非鹿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的烦躁突然就散了。
她拿起皮球往墙上一扔,看着它弹回来,笑着说:“好啊,咱们比谁接得多。”
皮球在青砖地上蹦跳的声音,混着吴语桐的笑声,漫过老槐树的枝叶,把刚才客厅里的喧嚣,远远地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