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鱼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转身想走。
身后,突然传来沈牧辞惺忪的声音:“稚鱼?”
姜稚鱼回过头,对着沈牧辞笑了笑:“看到你房间亮着灯,本想问问你想不想吃宵夜,结果看到你睡着了。”
她歪了下头,“虽然学习很重要,但是,你也不要太辛苦啦,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还是早点休息吧!”
她知道,他的目标,一直是国内的顶尖院校。
话落,她迈步轻轻出房间,身后传来椅子背拉动的声音,“你说你饿了?”
男生的嗓音响在耳后,带着刚睡醒后的暗哑,姜稚鱼感觉耳朵好像麻了下。
她再次转回头。
沈牧辞从她身旁走过,“冰箱里没有现成的食物,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做。”
“……”看到沈牧辞已经下楼,往厨房的方向走,姜稚鱼原本想说……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跟上去,“面,你煮的面,特别好吃。”
霍家有佣人做饭,最近沈牧辞的厨艺,得不到展示的机会。
她居然会怀念那两口味道。
沈牧辞点头,“这个简单,你去餐厅坐会儿,十分钟就好。”
说着,他一头扎进了厨房里面。
客厅的灯关着,姜稚鱼将手撑在餐桌上,透过那扇透明的玻璃,看着在里面忙碌的沈牧辞。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抓起一条黑色的围裙系在腰上,莫名让这个气质清冷的少年,多出几分居家的亲和感。
姜稚鱼觉得沈牧辞不是在做饭,而是在拍家居类广告,他每一个动作,都帅气的像是画报一般。
夜色朦胧,厨房的灯散发着暖光。
没一会儿,一阵香气飘散出来,伴随着水烧开的咕噜声,姜稚鱼睫毛轻闪,视线慢慢变得模糊了。
或许是因为夜色太深,她趴在餐桌上,朦胧间眯了会儿,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二十二岁,眉宇之间,比现在多了几分坚韧和成熟,她从国外留学回来,哥哥霍云帆和嫂子亲自来机场接她。
这种重要时刻,原本该是全家一起出动,毕竟她是家中最小的妹妹,可父母腾不出时间,因为就在她回国的第二天,是姐姐霍盈满的出嫁宴,他们正忙着给她挑选嫁妆。
霍盈满要嫁的是周文轩,但姜稚鱼更喜欢叫他安迪表哥,不过今后,恐怕就要改口叫姐夫了。
到家时,盛装打扮的霍盈满让姜稚鱼眼前一亮,即将成为新娘,霍盈满实在是太漂亮,姐妹俩一见面,就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妈妈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红了眼眶。
爸爸安慰妈妈,“行了,满满嫁给安迪,又不是回不来了,都在一座城市,想见开车也就10分钟的事,再哭就长皱纹了。”
他边说,边拍着她的肩膀,给她擦眼泪。
“长皱纹就长皱纹吧,反正今年都五十多了,本来就人老珠黄了,我舍不得女儿出嫁,还不让我哭了?”
姜怡边流泪边说道:“就算满满是嫁给安迪,那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宝贝,马上她要从女儿的身份,转变成妻子,很快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而我,再也没办法像她小时候那样,陪她去游乐场玩耍,牵手送她上学,也没办法回到从前,她抱着我,依赖我,全世界只有我的时候了。”
时光匆匆,一切好像弹指一瞬。
姜怡感慨,孩子慢慢长大,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她很欣慰。
但她也只能望着他们的背影,从他们的全世界,慢慢撤退到小小一隅,看着他们慢慢远离她,而她慢慢的衰老下去。
这种孤寂,大概只有……到了她这个年纪,才会明白,她只是突然很怀念从前,怀念她还年轻,脸上没有皱纹,孩子们也还小——
他们一家人欢快的在家门口的草坪上玩耍,清风徐来,阳光正好,那时候的笑容特别纯粹,看着风筝飞上天,他们都拍着手,开心的笑好久好久的时光。
她好想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啊。
可是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妈妈……”霍盈满靠在姜怡怀中,“哪怕我嫁人了,你和爸爸在我心里也是很重要的。”
姜怡摇摇头,不再言语,只是悄悄地抹眼泪,霍盈满这个年纪,不会明白她的感受,她也希望,她永远不要明白她的感受。
因为,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永远年轻,永远健康下去。
不过,姜怡的失落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佣人抱出来了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婴儿。
小婴儿似乎刚睡醒,肉乎乎的脸上,一双眼睛懵懵的。
姜稚鱼看向小婴儿,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蛋,这是哥哥霍云帆和嫂子的孩子,才只有三个月大。
她今年才二十二岁,就已经当姑姑了,姜稚鱼将背包里,将给小侄子准备的平安锁,交给了嫂子。
全家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孩子身上,姜稚鱼趁机来到楼上房间,因为刚下飞机,她还没来得及倒时差,现在这时间,刚好是她犯困想睡觉的时候。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一道身材颀长的身影,悄悄地跟在她身后。
姜稚鱼放下行李,飞快洗了个澡,头发吹到半干,推开门出来的时候,意外看到坐在她房间沙发上的男人。
刚刚在楼下,她就看到他了,但家里人多,姜稚鱼并没来得及和沈牧辞打招呼,再加上……心虚。
因为签证的问题,沈牧辞比她提早一周回国。
这个家里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异国他乡,早就背着所有人……谈起了恋爱。
高考结束后,二人一起申请了国外的大学,起初一切如常,因为学校在同一座城市,所以她和沈牧辞常常见面,就和高中时候,在家里是一样的。
可,一切的转变发生在大二那年,她被同学拉去参加了个联谊会。
那晚,联谊对象非要送她回家,姜稚鱼推脱不过,结果在她家楼下——
那个黄头发蓝眼睛的联谊对象,非说要上她家坐坐,姜稚鱼吓坏了,正在双方拉拉扯扯之时,沈牧辞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就这么挡在她的身前,身材那么高大,路灯下他的影子,为她遮出一片安全的角落。
沈牧辞一米八七的模特身高,居高临下的盯着那黄毛,随后,他抡起拳头,就往那黄毛的脸上,狠狠地砸了一拳。
并且,用英文让他滚。
那是姜稚鱼第一次,听到沈牧辞说脏话,可是,她却半点儿都不反感,反而觉得这样的沈牧辞,充满了独特的魅力。
黄毛跑了,沈牧辞的手指关节也因此受了伤,姜稚鱼带他上楼,她用纱布帮他处理伤口。
明明他的学校,在另一个区,车程需要大概两小时,大半晚上,他不该出现在她住的楼下。
姜稚鱼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牧辞没说话。
姜稚鱼突然想到,这段时间每次晚上回家,她总感觉有人在身后悄悄地跟着自己,可是当她一回头,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你是不是……”她试探着问:“跟着我好久了?”
“嗯。”
“为什么?”
“怕你出意外,就像今天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