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弛的环境,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变得松弛下来。
他同样从观察开始,从不解到觉得有趣。
这辈子,他遇到的每个人都是他的老师。
他那颗处理感情缓慢的脑子,悠悠地转动着。
*
保姆车一路摇摇晃晃,终于抵达目的地。
闭目养神的舒毓卿不待贺遇臣喊她,便睁开眼,期待地望向车外。
却在看到目的地时,有一瞬间的僵硬。
表情变换,连观众都觉察出不对来。
【是我看错了吗?感觉卿姐好像有点不开心。】
【啥呀,我看就是睡懵了。我刚睡醒的时候还这个表情呢。】
【别一天天不开心不开心,一个个看图说话的本事那么好,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
【诶。这个古镇……是永延古镇吧?离京市最近的古镇的了。之前去玩过,还不错。】
【你这么一说,这个古镇是卿姐当年拍摄《遮天》的取景地嘛!】
【那不就是故地重游?卿姐靠《遮天》拿得银月桂影后诶……】
【刚才还说人不开心,拿奖电影的拍摄地,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的老天鹅,二十多年前的电影了……刚搜了下,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卿姐怀着孕呢,算算时间不就是怀臣哥的时候?】
【哇……】
【哇……另一种意义上的母子重游呢。】
弹幕上一边赞叹,一边科普舒毓卿的那部《遮天》。
除了银月桂影后,还拿下了什么奖、获得多少荣誉。
科普完,粉丝们还略带可惜地感叹。
可惜那年颁奖典礼,卿姐没能亲自到场,而是让导演代领的奖项。
不然她一定是那天坠美的女明星!
贺遇臣带好物品,率先下车。
“妈妈?”
他一手扒着车顶,弯下腰。
舒毓卿回过神,脸上瞬间漾开灿烂的笑容。
她伸手紧紧握住贺遇臣递来的手,借着力道下了车。
刚站定,贺遇臣就从随身的黑色背包里翻出一顶黑色遮阳帽,又拿出一把遮阳伞。
弹幕又是一阵羡慕——到底怎样能生出这么贴心的儿子啊??求攻略!
舒毓卿接过遮阳帽戴在头上,对着儿子笑得眉眼弯弯,开口就是毫不吝啬的夸赞:“喔~这帽子真好看!我儿子的眼光也太好了吧~”
贺遇臣没说这是他特意请教时兰选的。
这家伙打扮洋娃娃有一套的。
遮阳伞打开,将舒毓卿的身影完全罩住。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舒毓卿元气满满。
“先带妈妈逛一会,吃过午饭再带妈妈去个地方。”
“啊~还跟妈妈卖关子呢?走吧走吧,我都有二十多年没来过这了。”
舒毓卿挽着他的手臂,往前走。
【卿姐用这张脸说二十年这种话,好违和……】
【这离京市这么近,还是《遮天》的拍摄地,卿姐这二十年居然都没来过一次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家后山,我二十年都不见得去一次……】
【……】
说扫兴,舒毓卿一点不扫兴。
情绪价值给满了。
除了在车上像是刚睡醒时,怔愣的表情。
下了车后,一路走开,开开心心的。
反过来向贺遇臣介绍起景观来。
永延古镇看得出来是用心管护修葺过的,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却不显破败。
两旁的老铺子错落有致,檐下的红灯笼随风轻轻晃着,满是古意。
拍摄这期节目的时候,正值暑假,来这里旅游的人不少。
母子二人,加上身边的工作人员和明晃晃的摄像机,阵仗不小。
又因来永延古镇旅游的,中老年人比较多,舒毓卿那张二十年不变的脸,很快就被认了出来。
“呀,舒毓卿!”
被安保人员隔开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舒毓卿闻言,从遮阳伞下微微弯腰,眉眼弯弯地朝着声音来源挥了挥手。
这一下,人群里顿时又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人跟着附和着打招呼,快门声此起彼伏。
舒毓卿始终笑着和大家友好回应,主动介绍起身边的帅哥来。
“这是我儿子,他拍的戏也很好看的,再过不久就要上了,大家记得支持啊。”
她拽着贺遇臣缓缓往前移动着,不时就要介绍下自己优秀的儿子。
贺遇臣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很小,攥着他的时候总带着点孩子气的力道。
“人也太多了!我记得这里有一家很好吃的麻薯,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店还在不在。”
“在的。”
在她突然提到那家麻薯时,贺遇臣立刻笃定回道。
舒毓卿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望向他,眼里满是意外。
现在,轮到那只大大的手,稳稳带领她转身。
往另一条稍显僻静的小巷走去。
穿过拥挤的人潮,找到藏在巷口的老铺子。
舒毓卿抬头看着老旧的招牌,扒拉出记忆中的模样对比。
“你怎么知道是这家?”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满是震惊。
都有二十多年了吧,要不是今天到这儿了,怕是她自己都要忘了。
但她儿子居然知道?
那时候他还在她肚子里诶!
“爸爸跟我说的。”
两父子极少碰面,除了公事,碰了面也没什么其他话题。
若真有,就是关于舒毓卿的。
但……她老公好端端会跟孩子说这事儿?
舒毓卿没想明白。
贺遇臣抿着唇角,微微笑了下。
带着舒毓卿进了门。
这家少说开了二十年的店铺,非常小,只有一间紧凑的店面。
为了符合古镇“审美”,窗户是雕花木窗,上了玻璃,光线透进来时便被滤得柔和又昏暗。
屋内没什么多余陈设,墙角摆着个掉漆的木柜,上面摞着几个瓷罐,里面该是装着糖粉和馅料的。
靠门的木桌上,还放着刚用过的竹筛,残留着些糯米粉的白痕。
空气中满是浓郁又不腻的甜香,是蒸熟的糯米混着豆沙与桂花的味道,一进门就把人裹住,连呼吸都变得软糯起来。
舒毓卿闻着这味道,脑海中忽然自动回想起当年,自己边哭边吃着麻薯的模样。
贺遇臣敲敲台面,朗声问道:“有人吗?请问老板在吗?”
通往后间的隔帘被掀起,一位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正是此间老板。
“老板,有桂花味的麻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