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的眸色瞬间暗淡下去，像被乌云遮蔽的海面，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感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他收紧了握着沈闻冉小腿的手，力道不小，指节都泛了白。
沈闻冉垂眸看着他泛白的指节，这只骨相分明的手曾握着钢笔签下上亿合同，此刻却像个溺水者攥着浮木，带着近乎绝望的执拗。
“我不要片刻的欢愉，”江野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舌尖的苦涩，“我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接受。”
什么代价都可以吗？
沈闻冉能清晰地感受到小腿骨传来的钝痛，但他没有动，只是任由江野用这种近乎粗暴的方式确认彼此的联结：“是吗？”
江野轻轻松了手：“冉冉，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沈闻冉的心脏。
沈闻冉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蹲在医院走廊的长椅旁，看着江宁舟怀里抱着孟枕月的遗像走近，玻璃碎片还扎在手掌和膝盖里，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是一遍遍地说：“宁舟，我没有妈妈了”。
那时的自己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看着比现在的江野还要小上一些。
沈闻冉原以为自己是这场棋局的执子者，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步步为营，要把江野护在羽翼之下，却没料到早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就已经心甘情愿地走进了牢笼，在这场无声的博弈里，成了江野的囚徒。
沈闻冉缓缓将腿放下，重新坐直身体，膝盖抵着江野的膝盖，形成一个亲密的闭环。
他抬手，轻轻拂去那滴悬在睫毛上的泪珠：“这就是我出现在你身边的原因。”
“会有的，”沈闻冉低下头，在江野湿润的眼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对待稀世珍宝，他如同之前那般，不厌其烦的承诺，“权利、金钱、情谊，你都会得到。”
江野的瞳孔像猫眼一样，收缩又扩散，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沈闻冉的气息笼罩着自己。
沈闻冉的吻慢慢下移，掠过江野紧绷的下颌线，停在他微凉的薄唇上，像蝴蝶点水般轻触即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我会用尽一切办法送你坐上该坐的位置。”
“我保证，江满满，”沈闻冉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说话算数。”
江野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滚落，砸在沈闻冉的手背上，滚烫得惊人。
这一瞬间，被沈闻冉刻意模糊的记忆变得格外清晰。
拼命飙车没有赶上母亲的葬礼，不久后父亲穿着笔挺的黑西装，身边站着挽着他胳膊的新娘，整个老宅欢声笑语一片，自己坐在二楼的窗台格格不入。
最好的朋友家里破产后没有寻求帮助，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去了国外，甚至拉黑了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
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接纳五叔家的弟弟，对方转头将他的商业计划卖给竞争对手，甚至利用自己的信任在合同上做了手脚，联合董事会试图将自己踢出集团……
最可笑的是，他坚信遇到了真正的爱情，为了能和爱人结婚，放弃唾手可得的偌大家业，揣着六万块独自去往国外发展，直到江立军去世后，才紧急回国处理丧事，他以为已经跌入谷底，一切将要往好的方向发展，却只是他以为……
就在沈闻冉沉思时，他听到一个小心翼翼，又嗲声嗲气的问句：“爱情也会有吗？”
江野用小指试探性勾了勾沈闻冉的手。
沈闻冉抽出手，在江野失望的眼神望过来之前，突然伸手将江野推倒，跨坐在对方的腰上。
沈闻冉伸手撩起长发，慢悠悠道：“你要知道，没有人会不爱自己。”
“我是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