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一片安静，福克斯垂下头，羽毛的光泽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就在艾薇拉想要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时，她脑海里属于的声音猛地响起。
：‘宿主，总部负责人去了别的星系，我告诉你几句话，你要记好。’
艾薇拉一愣，随后立刻应声：‘好。’
：‘邓布利多手里的魔杖是三大死亡圣器之一，伏地魔一直想要拥有，如果真的让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他会认为老魔杖重新认主了斯——’
话还没说完，却已经消声恢复了安静。
艾薇拉何其聪明，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她自然也明白了斯内普的死因。
是因为斯内普同意了杀死邓布利多，得到了来自伏地魔的忌惮，所以他也最终殒命。
她猜了这么久，没想到斯内普的死因竟然如此出乎意料的草率……
只是因为忌惮，甚至不是因为身份暴露……
可笑……
“我不明白，既然你不在乎死，”斯内普冷笑道，“为什么不让德拉科得手呢？”
邓布利多笑了：“那男孩的灵魂还没有堕落到那个地步，这一点我想你也同意。”
“但我们现在讨论的，不仅仅是德拉科·马尔福的灵魂，西弗勒斯。”
“我们讨论的是更大的局面，是击败伏地魔的计划。”
邓布利多用那只完好的手示意斯内普和艾薇拉坐下。
艾薇拉选择直接无视。
斯内普僵硬地站在原地几秒钟，才极度不情愿地退后，坐在了椅子上。
邓布利多继续说道：“伏地魔选择了德拉科。如果我干预或者强行阻止，表现出任何未卜先知的迹象，伏地魔会怎么想？”
“他会立刻意识到有人泄密。”
“而知道这个任务的人，范围很小。马尔福一家和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不可能背叛……怀疑会落在谁身上，西弗勒斯？”
斯内普依旧沉默。
“怀疑会落在你身上。”邓布利多替他说了出来，语气理智冷静到近乎无情，“而一旦伏地魔对你产生怀疑，你多年来建立的地位，你为我们提供情报的能力，你作为双面间谍的价值，都将瞬间瓦解。”
“然后，你会死。”
“而我们的计划，将失去最关键的一环。”
“所以为了计划稳妥，我应该袖手旁观，看着你被他杀死。”斯内普冷哼一声。
“不完全是。”邓布利多说，他的目光变得深远，“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将这件事的损害降到最低，同时为我们最终的目标谋利。德拉科……”
“他不是一个天生的杀手。他渴望证明自己，但他内心并不邪恶。他会被这个任务压垮，而不是被它成就。”
邓布利多：“他会尝试，可能会使用一些危险的方法，可能会危及到其他学生。西弗勒斯，这就需要你更加密切地监视他。不是以阻止他为目的的监视——那会暴露你——而是以引导和帮助为目的去监视。”
“确保他的尝试不会成功，同时，尽可能地保护他不被自己的行动所伤害，也不要让他伤害无辜。”
斯内普发出一声短促而苦涩的笑。
斯内普：“你要我看着他策划谋杀你，却不能真正阻止？还要我确保他失败得恰到好处。这真是个荒谬的任务。”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这或许是所有任务中最艰难的一个。但我需要你做到，西弗勒斯。为了德拉科的灵魂不至于完全堕落，也为了我们更大的目标。”
他停顿了一下，蓝色的眼睛紧紧锁住斯内普：“至于，杀死我这件事情的真正执行者……”
斯内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抗拒。
邓布利多的声音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西弗勒斯……当德拉科真的站在我面前，而我已经无力反抗，或者时机已经成熟，我的死亡变得不可避免的时候……”
“我希望由你，来结束我的生命。”
“不……”斯内普低声说，“你要求太多……我做不到……”
“你必须做到。”邓布利多的声音不容置疑，“想想看，西弗勒斯。如果德拉科·马尔福杀了我，他的灵魂将彻底堕落甚至破碎……”
斯内普的声音有些发颤，充满了讽刺：“那我的灵魂呢，邓布利多？”
“你考虑过我的灵魂吗？”
“我考虑过，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目光深邃地看着他，“我知道这要求有多么残酷。”
“但我相信，一个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而犯下的杀戮与出于恶意和逼迫的杀戮是不同的。你很清楚，在那时候，你是在帮助饱受痛苦的我解脱，而不是谋杀。”
邓布利多的目光锐利如刀：“成功后，你将成为伏地魔眼中最大的功臣。你杀死了他最大的敌人，彻底证明了你的忠诚，无人再能质疑。”
“你将获得无与伦比的信任和权力，这将使你能够更好地保护霍格沃茨的学生，更好地执行我们最后的计划，更好地在关键时刻，帮助哈利。”
邓布利多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他深深地望着斯内普：“我请求你，西弗勒斯。这是我，一个垂死的老人，对你发自内心的请求。”
“拜托……当那一刻到来时，由你动手。”
斯内普站在房间中央，身体僵硬到像是一座雕像。
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只有紧握的双拳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邓布利多的话像冰冷的锁链，一条条缠绕在他身上，将他拖向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黑暗的未来。
保护一个男孩的灵魂，巩固自己的间谍地位，确保计划的最终实现……
所有的理由都指向同一个残酷的必须由他完成的行动。
而他的女儿，艾薇拉，还在旁边。
如果他拒绝，这个任务会由谁来完成？德拉科被逼无奈下会向谁求助？
答案不言而喻。
那么，斯内普宁愿是自己的灵魂被侵染……
艾薇拉也罕见地保持着沉默，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她接收了太多消息，她一边留意着斯内普二人的对话，一边在头脑风暴。
漫长的沉默之后，斯内普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他脸上的所有挣扎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死寂的空洞的平静。
斯内普声音沙哑，几乎难以听清：“那么……你希望我在什么时候动手？”
邓布利多似乎也因为这番沉重的对话而耗尽了力气，他靠在椅背上，轻声说：“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当时机成熟，当我发出信号……我希望你能迅速行动，不要让那些人起疑。”
斯内普没有再看邓布利多。
他转过身，黑袍下摆无声地拂过地面。
“我会去研究那个诅咒，配置抑制剂。”斯内普生硬地说，仿佛刚才那场关于谋杀的对话从未发生。
“谢谢你，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
斯内普没有回应，只是看向艾薇拉，语气下意识放缓：“艾薇拉，我们回去吧。”
艾薇拉回过神来，她缓缓摇了摇头。
艾薇拉：“爸爸，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和邓布利多先生商讨，是关于我的阵法的。”
斯内普指尖蜷起搓了搓自己的袖口。
他看着艾薇拉的神色，心里有些不安，着实不愿留下她和邓布利多单独谈话。
无声的僵持中，邓布利多扶了扶镜框，轻声开口：“西弗勒斯，你先离开吧。”
斯内普闭了闭眼睛，转身大步走向门口，没有回头。
他很清楚，他根本阻止不了艾薇拉和邓布利多商谈，那孩子一向有主见。
——————
邓布利多身子向后一倚，目光看着那扇关上的门，久久没有回神。
福克斯再次发出一声哀伤的啼鸣。
艾薇拉拉开椅子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也不主动开口。
邓布利多回神后，笑了笑主动开口：“艾薇拉，你想跟我谈什么。”
艾薇拉抿了口茶，缓缓抬眸：“我的事先放一放，我们先谈谈你由谁来杀死这件事。”
艾薇拉看着眼前的老人，开门见山：“邓布利多先生，我在意他的灵魂。”
“我在意，我非常在意。”
邓布利多垂眸，没有接话。
艾薇拉：“您一直都觉得我神秘不好掌控，所以今日我就敞开了和你聊聊。没错，我的确知道许多事情。”
“最伟大的白巫师先生，我明白您希望借着您的死让老魔杖彻底无主，同时帮助我的父亲进一步获取伏地魔的信任。”
邓布利多：“你还知道老魔杖的事情？”
艾薇拉挑眉：“很意外吗？”
她也很意外，因为她自己都是两分钟前才知道。
邓布利多捻了捻自己花白的胡子：“艾薇拉，你真的很厉害。”
艾薇拉撇了撇嘴：“先别夸我，我猜测您应该不会想不到让我父亲杀了你之后的另一种后果——”
“伏地魔会想方设法的找到老魔杖，他根本不会相信您是自愿死去的，他只会认为老魔杖的归属权到了我父亲这里。”
“您说，伏地魔到了大战紧要关头会为了老魔杖做些什么呢，”艾薇拉语气里有着淡淡的讽刺，“他会杀了我父亲，即使我父亲是他衷心得力的手下。”
“先生，你清楚你的这个提议是在定下我父亲的死局吗？”
邓布利多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只是沉默着垂下了视线。
艾薇拉冷笑一声：“如果这是您给他安排的结局，那么，我愿意代替他接受这个任务。”
“我在意他的结局。”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我要西弗勒斯·斯内普，好好活着。”
邓布利多：“艾薇拉，我建议你先回去再好好想一想，你知道索命咒如何对人使用吗？你有试过吗？你对我有足够的杀意吗？”
艾薇拉：“这您不用管，我自有别的方法夺取您的性命。”
“我知道您有两手打算，如果哈利成功歼灭伏地魔，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他失败了，最后的一击只能靠我的父亲来完成，所以这两个人最好都不要出事。”
“同样的，出于我的私心来说，我也不想让我父亲来做这件事情，他背负的已经太多了。那么，邓布利多先生，就由我来杀死你吧。”
邓布利多微微瞪大了双眼，眼前的女孩平静的好像在说今天晚上真冷啊，可话里的内容却属实吓人。
“我知道的，我父亲一生最在意的都是莉莉·伊万斯女士，这份在意如今延续到了她的孩子身上，所以您大可放心，我会尽力保护哈利直到他最后完成自己的任务。”
艾薇拉低垂着眼眸，郑重做出承诺。
“您帮我保证我父亲的平安，我便会全力参与最终大战。”
“先生，您是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邓布利多放下手里的茶杯，缓缓开口：“出于最终利益，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但艾薇拉——”
“我拒绝。”
艾薇拉愣住了。
邓布利多：“我不愿看着德拉科·马尔福的灵魂堕落，自然也不会看着你背上谋害师长的罪名。”
“说起来，艾薇拉，你也算我半个学生，可真是惭愧，我竟来不及教你太多。”
“如果还要因为我的安排让你前路有损，艾薇拉，我心中有愧。”
“而且，”邓布利多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想西弗勒斯也绝对不会同意。”
艾薇拉皱眉：“这件事当然要瞒着他！”
邓布利多：“可他总会知道，你杀死我的时候他一定会知道。到那时候，艾薇拉，西弗勒斯他该怎么看自己呢？”
“他会怎么看自己呢？”
“因为莉莉的死亡，他一直心怀愧疚；如果自己的女儿为了保护自己而亲手杀了自己的老师，他会怎么想呢？”
这次沉默的换成艾薇拉了。
邓布利多：“我明白你的意思，让我再想一想吧。”
“艾薇拉，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或许你可以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会及时与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