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王子义回到家里,见两位妹妹已经从女塾回家,却并没有换上居家便服,显然是怕天子突然到访,省得来回换衣服,登时沉下脸来。
“三表哥,”袁灵惠见王子义不高兴,上前问道,“谁惹你生气了?”
王瑾则朝二门外望去,没有见到平安的身影,这才转过头望向他哥:“陛下不是说今日要来的吗?”
王子义闷闷地说:“他要来,我没让。”
两姐妹对望一眼,该不会是与陛下闹矛盾了吧?袁灵惠吐一下小舌头,急急说道:“我去通知厨房摆膳!”
一溜烟跑了,她可不想触这位表哥的霉头。
剩下兄妹二人,一时间不知说什么话才好,王瑾默默地转身,也往餐厅走去。
王子义见妹妹妹果然记挂着平安,心里更急了,赶上前去,一边走一边急急地说道:“小妹,阿娘离京前,让三哥看护好你和惠表妹,阿娘说,天子不是良人,他将来的后宫会有很多女人……”
王瑾跺了跺脚,辩解道:“三哥说哪里话来?妹妹与陛下谈论的话题,只是些历史地理、女塾里遇到的问题,还有海外风土人情,根本不是三哥所忧虑的那样……”
王子义也急声道:“小妹心思光明,你怎知那小皇帝对你没有心思?三哥看见他的书册里,偷偷夹着你的画像呢。”
王瑾闹了个大红脸,低声埋怨道:“陛下……他……他……”
捂着脸跑了,王子义一个未婚的少年,也不知道怎么办,一跺脚,跑回书房给爹娘写信,要爹娘将小妹接回南洋。
再说平安,自从跟王子义赌气后,再也不提去王家的话题,他现在只用半天时间读书和练拳,另外半天,都在乾清宫西侧殿,跟着他娘处理处理政务。
这期间,朝堂里出了件大事:燕京大学山长徐光启病逝,享年七十六岁,比原本的历史上多活了五岁,当年因为新作物种子,徐光启结识了还是裕妃的张蔷,此后的人生,就被张蔷给带偏了,最后成了大明新式教育的奠基人。
张蔷也给足了他哀荣:追赠太子太保,赐谥号文定,辍朝一日以示哀悼,赐祭,荫其孙徐尔默袭中书舍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从南洋回来,准备接任燕京大学山长的徐霞客,因为老母亲徐老孺人去世,上书请求为母守孝,同时,淑德女塾内务长徐子清也要请假回江阴奔丧。
王瑾因为这件事,上折子给平安,商量找谁来接手徐子清的工作。
平安见到王瑾的字迹,心里十分开心,因为王子义明确拒绝给平安带信,平安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王瑾,也没有互通过消息,心里却越发想念。
接到王瑾的折子,他忙与张蔷商量:“母后,女塾的内务长徐先生请假了,要不从宫里调一位嬷嬷去帮忙打理内务吧,王姑娘毕竟年轻……”
张蔷正在审阅徐霞客的奏折,准备夺情,徐霞客离家三十年,母子好不容易团聚,却又骤然生离死别,要他夺情北上,又实在是于心不忍,正在左右为难。
“是了,”见平安来商量事,她才想起来,“女塾的内务长徐子清,是徐霞客的大女儿,也要回乡为祖母守孝……”
“是啊母后,”平安有些着急,“女塾开学不到三个月,各项事务还没有理顺,母后,你看派谁去好?”
这是已经决定要从宫里选人了。
张蔷抬起头,想了想才说:“宫里女官分工明确,六局一司各司其职,女塾的内务管理,需要一位综合性的人才,嬷嬷去不合适……王姑娘是什么意见?”
平安说:“王姑娘提供了两个方案,一个是找人接替徐内务长的工作,另一个,是让徐内务长的副手暂代,她只允徐先生三个月的假。”
“你什么意见?”张蔷问。
“儿臣觉得,让副手暂代的话,王姑娘要操更多的心……”
自从上次与平安谈话后,张蔷许久没过问平安与王瑾的事,她觉得两人都还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况且平安少年心性,也许是一时的心动,时间一久就淡了。
现在看来,并没有淡忘啊,平安的心性很坚韧,张蔷十分欣慰,她提点道:“王姑娘既然给出了两种方案,说明无论你选哪一种方案,她都能应付,你将自己权衡后的理由和选择,批在折子上就行了。”
平安走到侧面的案几上坐下,提起毛笔说:“儿臣本来想从宫里派个嬷嬷去,听了母后的分析,也觉得宫里的内务与女塾的内务不一样,那就选第二种,让徐先生的副手暂代三个月吧。”
说着,刷刷刷写上自己的意见,让怀恩送去盖印,双眼追着那折子,一副舍不得的样子,满脸的惆怅。
张蔷见状,好奇地问:“听说王子义拒绝你再去他家?”
平安收回目光,愤愤地说:“儿臣真要去,他敢抗旨?儿臣是不想让王姑娘为难……”
赌气的样子,让张蔷心里暗笑,她提点道:“你怎知王姑娘上这份折子,不是在向你传递心思?”
平安懵懂地问:“什么心思?”
想了想,拍着案几笑道:“母后,您是说王姑娘也在想着儿臣?”
“女塾是你们联手创办起来的,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女塾的发展才对嘛,让王姑娘每旬上一份折子,汇报女塾的情况不好吗?”
这样不就有更多的机会沟通交流了?
“母后的建议好!”平安拍手赞道,“儿臣本打算让阿宝给她送一封信去,但儿臣是帝王,行事要光明正大,私底下派阿宝去不合适,这下好啦,儿臣这就下旨,让她每旬上一份折子,讨论女塾的工作!
那谁,怀恩,去将刚才那份折子拿回来,朕再加两句话。”
刚送完折子回来的怀恩,只好认命地转向朝外走。
再说王子义,见平安不再追着去他家,而他妹子王瑾,每日里都在女塾里忙,下学后就回家,不是在书房读书,就是和袁灵惠一起谈论女塾里的事儿,看起来一切正常,终于放下心来。
他写回去的信,也很快有了回应,五月底,他爹王衍爵和他娘袁舜华,双双来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