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是在中午十二点半左右,距离下午两点半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所以我完全有时间去跟瑶瑶说清楚。吃完饭时我把手机从桌面拿起,屏幕还停留在遥遥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她说学校临时有事,先走一步,末尾加了个挥手表情。我盯着那表情看了两秒,心里盘算着正好去她学校当面说一声下午得替周姐跑车展的事。
刚才吃饭的时候,遥遥给我发了消息,说她学校那边还有事情,就自己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学校。我推开餐厅玻璃门,热浪扑面而来,我眯眼走向停车场,右腿因为久坐又隐隐发酸,步伐不自觉放慢,但脑子转得飞快:先打电话确认她是否已回宿舍,再拐进超市给她买点即食燕窝,省得她熬夜写报告时肚子空。
我直接开车到了遥遥的学校正门对面,把车靠边停进临时车位,拉起手刹,顺手把遮光板翻下来,挡住正午刺眼的白光。我坐在车里给她打了个电话,手机贴在耳边,听筒里传来规律而漫长的等待音,一声接一声,像有人拿钝器敲我耳膜。
“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机械女声落下,我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节奏越敲越乱。她在跟谁打电话?男的女的?不能是她的追求者吧?我盯着校门前来来往往的学生,每看到一个长得帅气的男生,我的心里就紧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面很不安,很慌张,我很害怕自己还有其他的竞争对手,不是我不自信,只是爱情这东西谁说得准呢?我解开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让热风灌进来,却压不下胸腔那股燥意。右手伸进储物格,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然后吞吐烟雾。
我之前还想着要是遥遥一直不接受我,我就去攻略周姐,虽然周姐年龄快比我大了十岁,但是她长得还挺好看的,性格也好,关键是有个好工作,这要是把她拿下了,以后在公司我还不是如鱼得水吗?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了一下,我立刻摇摇头,把它甩出去。在遥遥同意做我女朋友之后,我就收起了这门歪心思,可此刻电话打不通,那股心虚还是冒了头,像被人掐住脖子,呼吸发沉。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热浪混着蝉鸣扑面而来。我锁车,穿过人行道,站在校门口保安亭旁边,再次按下拨号键,依旧占线。我拇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两秒,给她发了条微信:我在正门对面,忙完回我一下。发完把手机揣回兜里,背脊靠在车身上,右腿因为久站又传来隐痛,我却没挪地方,目光牢牢锁在进出校门的人群里,等她出现。
“大爷,来一根。”我再次给大爷递了根烟。
“不抽了不抽了,才刚嘣完一根,你个小崽儿啷个恁个凶的烟瘾嘛,少整两口噻!不然等你混到我这个老杂皮的年纪,想甩都甩不脱咯!”
“大爷,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把烟甩了,反正都蔫了这么久,今天都嘣起来了,那就嘣一辈子算逑!”
我再次点了一根烟,大爷见状也不愿再劝我,自己回到了保安亭里面。
这天儿实在是太热了,热到什么程度?我感觉我的烟放到地面上晒一会都能自燃了。
等了半个小时遥遥还是没有回我的消息,也不见她的人影,她可能是在忙,所以我就没有接着等下去,只是在微信里和她说明了一切。
还剩下点儿时间,我去了一趟公司,看看有没有人会自愿的在公司里面加班,要是有的话,我可能会格外的关注一下。我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熄火后给遥遥发了第二条微信:忙完记得回我消息。
来到我们部门所属区域,日光灯只开了一排,光线比平时暗,却足够看清工位。果然有人在埋头苦干。我放轻脚步,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声音。何辜坐在最靠窗的位置,背脊弓着,屏幕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一点胡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旁边放着半杯冷掉的速溶咖啡。
我走了过去,他很投入,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我。我站在他侧后方,视线掠过屏幕,是一份下月的市场投放表,数据密密麻麻,他却一行行核对,连我靠近都没察觉。我轻咳一声,声音压得低:“何辜,周日怎么不好好休息,来公司加班呢?”
他猛地抬头,眼神从迷茫到惊讶只花了一秒,随即双手撑在桌面,整个人就要站起来。“经理。”他声音有些哑,带着长时间没喝水的干涩。我手掌按在他肩头,把他按回椅子,掌心在他肩胛处轻轻压了压:“坐着说。”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背脊依旧挺直,右手下意识去摸鼠标,又停住,似乎怕显得不专心,于是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微微发白。“我反正也没什么自己的事情要忙,与其在家待着,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干,让自己忙碌起来,所以我就来公司了。”何辜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子认命的踏实,眼神落在桌面,没有邀功,也没有抱怨。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背脊微微往后张,手指在桌面轻敲两下,声音低而稳:“好样的,以后要是有什么好的机会,我会优先考虑你的。”话说完,我掌心在他肩头再次轻压,像给一句承诺盖戳。
“谢谢经理。”何辜嘴角往上翘,却又立刻绷紧,像怕笑得太过,说着他又要站起来,我手掌再次按住他肩膀,指节微微用力:“工作要劳逸结合,别总是让自己忙碌中,适当的放松一下,不然身体扛不住的。”
他“嗯”了一声,声音低却认真,肩膀因为我的按压而微微下沉,像是把这句叮嘱牢牢接住。我收回手,从电脑包里摸出一盒即食燕窝,放到他键盘旁:“补补,别总喝咖啡。”他愣了半秒,随即点头,声音有些哑:“我知道了,谢谢经理。”
我转身离开,脚步放轻,却听见他在身后小声喊:“经理,慢走。”我没有回头,只抬手挥了挥,背脊因为满意而微微挺直。电梯门合拢前,我透过玻璃墙看他,他已经重新坐直,背脊弓成原来的弧度,手指再次回到键盘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却比之前更专注。我低头给遥遥发微信:公司看完,现在去车展,等你消息。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电梯开始下降,我心里因为何辜的踏实而莫名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