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感受到方有花不断伸手扯被子的动作,忍着恐惧小心翼翼将眼皮掀开了一道缝。
然后——杨华看到了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杨华:“……”
杨华心脏险些跳到了喉咙口。
是方有花。
方有花竟然在给自己盖被子时还一直睁着眼睛?!!!!不是,她不嫌眼睛一直睁着累得慌吗?!!
杨华赶紧在方有花意识到自己是醒着之前死死闭上眼。
也就错过方有花扯着被子手一顿的画面。
“……”
方有花低头望着“熟睡”的杨华,有些诧异地,又有些不解地轻声喊了喊对方:
“小华?”
杨华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了起来。
“小华?”方有花低低喊她,嗓音在寂静空荡的房间内荡起浅浅的回音:
“你现在是醒着的吗?”
——————————地洞。
地洞里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安洁能听到耳边属于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手中的电筒微微颤抖,照出的白光牢牢锁定在长发女诡怪那只正缓缓拨开长发的手上。
黏连的血污让发丝分离时发出细微地、令人牙酸的“嘶啦”声。
安洁眨了眨酸胀的眼皮,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光洁的、过于苍白的额头,然后……是眉眼……
安洁屏住了呼吸。
眉眼看起来有点熟悉……
然而,就在那双眼眸即将完全显露的刹那——
“嗬……嗬嗬……”
长发女诡怪的动作猛地停住,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模糊不清的音节,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似的。
安洁屏住的呼吸瞬间破功,她皱眉询问:“你——”
她的声音瞬间停止。
面前长发女诡怪拨开头发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触碰到了什么极致的痛苦。
“不……不……不能看……不能……”
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恐惧,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抗拒。
“脸……我的脸……都是……都怪……都怪……都怪我的……都怪我的……我的脸脸脸脸脸脸脸脸的!!!”
最后几个“脸”字在长发女诡怪喉咙深处重复地嘶吼出来,耳边密集的“脸”字让安洁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不知名东西污染了一样,耳鸣头晕,一时差点没站住脚,伸手扶住墙壁才堪堪站稳。
说完一连串“脸”字的长发女诡怪猛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浓密的长发再次垂落,将脸上的一切遮掩得严严实实,只留下那凄厉的、绝望的哭嚎在狭窄的地洞里反复撞击、回荡。
“他们……他们……都怪……都怪……都怪我的……都怪我的……都怪我的脸……都怪我的脸!好痛!好痛啊——好痛啊!!!!”
安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了半步,腰间的伤口因此被牵扯,一阵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她顾不上了,一股莫名的冰冷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脸……怪你的脸?”
是什么意思?是它的脸被毁容了,还是什么别的——
眼看长发女诡怪的情绪再次失控,地洞周围阴冷的气息也越来越重,安洁知道不能再让它继续往下说了,当机立断开口打断。
“好了!好了!不看!我们不看!我不看你的脸了!”
安洁提高音量,压过长发的哭嚎,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却又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听着!交易依然成立!我记住你的声音了!等我处理好伤口,我会回来找你!或者如果我遇到那些,你说的那些坏人……我也,我也会回来告诉你。”
长发女诡怪喉咙里的哭嚎声稍微低了一些,但很快又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
长发女诡怪蜷缩在墙角,双臂紧紧抱着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真……真的……?”
“真的。”
安洁斩钉截铁,同时开始缓慢地、一步步地向后退,目光紧锁着对方,吞咽口水道:
“所以,你现在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长发女诡怪没有回答,只是低低地呜咽着,但那种即将爆发的癫狂感似乎在慢慢平息。
安洁不敢再多言,也不敢转身,就这么面对着它,一步步退向来时的方向。
手中的手电光始终打在长发女诡怪身上,直到拐过另一个弯角,彻底隔绝了彼此的视线,安洁才猛地转身,扶着墙壁,几乎是拖着身体,用最快的速度远离那片被长发女诡怪占据的区域。
腰间的疼痛和精神的疲累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安洁继续往前走。
安洁快速又掏了本书塞进嘴里,面色凝重地不停咀嚼吞咽,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终于消失了很多。
——那个袭击者很可能还在这周围附近,自己必须尽快回到相对安全的房间。
——————————
房间内。
方有花给“熟睡”的杨华掖好被角后,就静静地低头注视着杨华的脸。
微弱的手电筒光中,她睁着眼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睡意,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和偶尔闪过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
杨华紧闭着眼,只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她只能闻着自己鼻尖萦绕不散的血腥味继续假装“熟睡”。
但刚才自己无意间看到时方有花眼睛时对方眼底那非人的冰冷,以及刚才方有花似乎察觉到自己睁眼时的喊声……
方姐刚才到底出去做了什么?她真的看到自己睁眼了吗?
她身上的血是受伤了吗?还是说不是方姐身上的血?那不是方姐的血又是谁的?
杨华此刻心乱如麻,浑身冒汗,却还是不敢动。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杨华几乎要被自己的恐惧压垮时,她听到门外隐约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拖沓的脚步声,还有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
杨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方有花也瞬间有了反应,她极其缓慢地、无声地侧过头,冰冷空洞的眼睛紧紧对准木门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