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线徐天爵打的正热闹的时候,大明的朝堂上也没有闲着。
立夏刚过,北京城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热浪包裹。紫禁城外的古柏耷拉着枝叶,蝉鸣从黎明就开始聒噪,殿角的铜龟在烈日下泛着灼人的光。与室外的燥热相比,殿内虽有冰盆镇着,却挡不住满朝文武脸上蒸腾的汗气,更压不住那股比暑气更炽烈的争吵声。
“陛下驾到——”
司礼监掌印太监尤福财的唱喏带着几分沙哑,像是被热浪烤过一般。身着常服的朱由校被内侍扶着踏上丹陛,明黄色的龙纹纱袍沾了些汗湿的痕迹,他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目光掠过阶下群臣时,带着几分被暑气扰得不耐烦的倦怠——比起朝堂争论,他更惦记着御花园里新搭的凉棚还缺几处雕花。
毕竟现在大明的局势越来越好,财政上,虽然没有节流,但是开源效果明显,已经能够收支平衡了,不用他再从内帑里出钱了。
而且除此之外,辽东、西南的战事也是进展顺利,虽然短时间之内还拿不下奢崇明,但不让他继续扩大是没有问题的,只需要慢慢蚕食就可以彻底平定。
再说了,西南远在万里之外,对朱由校还构不成威胁,所以他现在可谓是高枕无忧了。
如此一来朱由校的心情自然是不错的,但他也不想上朝,起的早,下的晚,是真不愿意来。
“众卿平身吧!”朱由校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目光扫过东林党人居多的队列,又落回一旁徐、浙、齐、楚诸党聚集处。同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客氏刚送的翡翠坠子。
尤福财刚唱完“有事启奏”,吏科右给事中阮大铖就已踩着朝靴踏出班列,湖蓝色的补服被殿内穿堂风掀起一角。
他跪倒时,腰间玉带撞在金砖上发出闷响,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进胡须里,却丝毫不影响他说话的中气:“启奏陛下,江南苏松常镇四府入夏以来连遭淫雨,太湖水位暴涨,淹没良田数千顷。臣闻税监李实仍按丰年之例催缴商税,矿税更是分文不减,以致织户停工、矿洞积水,百姓无以为生。臣恳请陛下恩准,暂免江南商税矿税三年,以安民心!”
“什么?三年。”
“你知道三年是多少钱吗?你也是从户部出来的,不会算不明白这笔账吧。”
阮大铖刚说完话,正是一语激起千层浪,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阮大人好一副菩萨心肠!”话音未落,兵部侍郎崔景荣已上前半步,绯色官袍上的孔雀补子在日光下泛着油光。
彰显出他正三品文官的地位,在气势上就压阮大铖一头,再加上他生得面阔身壮,此刻额上渗着汗珠,却偏要皱起眉头,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锐利,“江南淫雨可淹良田,辽东鞑子的铁骑就能踏破山海关!徐督师八百里加急昨日刚到,言后金兵数万被围困于五岭之间,十几万将士正在连日猛攻,马上就能平定辽东边患,此刻——阮大人要免商税,莫非是要让边关将士饿着肚子等死?”
“再说了,要免商税也要看看那十几万在辽东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