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伯,刚才胆子忒大了些。”
张诚此刻也觉得心惊不已,听了边永清的话后,脚步更加快了许多,边走边道:“边公,张诚对陛下一片赤诚,您可是知道的呀,自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啊。”
“嘿嘿。”边永清面上神情颇为耐人寻味:“既是如此,何必行的如此急切呐?”
张诚回身望了一眼边永清,道:“我这是心忧国事,急着去为陛下分忧,研究一个抵御建虏的善策出来。”
“永宁伯在咱家跟前,何须这般遮掩啊。”边永清紧赶两步,追上张诚轻声继续说着:“咱家可是监勇毅军使,跟伯爷您休戚与共,有事之时,自然是向着伯爷您的。”
张诚闻言也放缓了脚步,他看了边永清一眼,虽不知他所言真假,但却又不能不接他的这个话:“不瞒边公,张诚适才在皇上跟前,确实有些冒失了。”
他接着又压低声音说道:“皇上的天家威仪,直压得我喘不过气,只想着不敢欺瞒皇上,一时竟失了分寸,把这该讲的、不该讲的,一股脑儿都给捣腾出来啦。”
“哎……!”张诚最后更是重重叹息了一声。
张诚虽然认为国难之际,朝廷和皇上还需自己卖力抗虏,但也怕崇祯皇帝心情不顺,真就拿了自己开刀,这种事儿又不是没有先例!
想当初,蓟辽督师袁崇焕又怎样?
因此,他不敢在宫里头过于耽搁,抬脚快步就朝宫外行去。
就在此时,张诚隐隐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永宁伯”的轻呼,他压根就不想回头察看,反而一把拉住边永清的手,加快脚步向前赶去。
“永……伯……慢走……慢……”声音虽不真切,却又依稀可闻。
边永清似乎也听到了,他明显放慢了脚步,更提醒着张诚:“永宁伯,有人叫你呢。”
“哪有,我怎么没听到?”
张诚头也不回,更矢口否认,他拉着边永清急急前行,脚步丝毫不缓……
“伯爷……永宁伯爷……稍待片刻……”
那隐约传来的呼喊声,似乎更为清晰了一些,边永清也终于听得真切,他一把拉住了张诚:“伯爷,是喊你的嘞。”
张诚其实早就听得清楚,只不过猜不到小太监忽然追上来的缘由,这才假装没有听到,想要一口气先逃出宫去再说。
可手却被边永清死死拉住,脚动身子还留在原地,完全走不掉啊!
只见身后一个小太监紧赶着跑来,想是跑得急了,来到张诚和边永清身前,竟仍是大口喘着粗气,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小太监的气息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虽不似刚才那般喘息,但也并未完全平复如常,他就急切切地开口了:“永宁……伯,皇上……有话给……你。”
张诚一听是皇上口谕,忙跪在了廊道上准备接旨,虽见那小太监双手在胸前一阵挥舞,然并不知其意,也就没有理会他。
“不……必跪接。”
张诚听后一愣,心里暗想着“那我这不是白跪了么?”,就已经被身旁的边永清给搀扶了起来。
“三德子,皇爷可有说,要不要咱家回避啊?”
三德子对边永清十分恭谨,他略微躬了躬身,才抱拳轻声道:“那倒也没有。”
边永清微微一笑,再也不提回避的话语,只是垂首站立在永宁伯张诚的身边,摆出了一副要陪他一同领受皇上口谕的架势。
“原来是德公公,请问皇上有何旨意?”
张诚可不敢像边永清那般,直接称呼那个小太监“三德子”,可又不知其姓氏为何,也就只得含含糊糊地称呼他一声“德公公”啦。
此刻,三德子也喘匀了气息,他站直了身子,语气平缓地开口说道:“皇上让奴才转告永宁伯,务要尽心王事,好生谋划御虏之善策,此番如再建新功,皇上必不吝封赏,既是侯爵之尊,也未为不可!”
三德子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张诚不知道他是否传完了口谕,既不好谢恩,又不好问询。
倒是边永清在宫里边还算吃得开,他就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完啦?”
“张诚,你可要好自为之!”三德子挺着胸膛又说了一句话,这才一脸讪笑地望着边永清,讨好道:“这回完啦。边公还有何吩咐?”
“有劳德公公传话。”张诚说着就上前一步,将不知从何处取出来的一锭银子,顺势塞进了三德子的手里。
三德子悄悄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能给永宁伯传话,是小人的荣幸。”
“还请德公公代我回奏皇上,张诚必竭尽所能,报效皇上天恩。”
三德子笑着应下,又对边永清笑着问道:“边公,可还有何吩咐。”
“三德子,你好好伺候着皇上,等咱家下次回宫,少不了赏你的。”
三德子应承了下来,笑嘻嘻地同张诚、边永清告别,转身就离去了。
…………
二十五日,清晨。
大明京城因建虏进犯,已经实行宵禁,四周的各处城门也不再随意打开,如东面的东直、朝阳、东便、广渠各门都是整日关闭,隔绝内外,从不打开。
而北面的安定门,南面的左安门和永定门也都是封闭了起来。
只有靠西面的右安门、广宁门、西便门、阜成门、西直门,才会每日限时短暂开放,且还要视建虏警情而定,一旦发现虏骑踪迹,便会立刻关闭。
而德胜门也属于封闭不开的状态,但不对百姓开放,却并不等于不对所有人开放。
永宁伯张诚进出德胜门,还是没有阻碍的,他派人叫开了城门,便在亲兵们的簇拥之下,急急驰出城外,沿官道直奔西北方疾驰而去,只在身后留下一大溜烟尘滚滚。
魏知策、李际遇等早已得信,都聚在巩华城外的大营前等候着永宁伯的到来,在他们身后的随扈将士,都是披挂整齐的状态,似乎要投入战斗一般。
“怎是这般状态?”张诚策在战马上问着。
“嘿,我等怕督帅被皇帝扣下,如今日不得信,俺们便杀进京城救大帅啦。”李际遇爽快地说着。
张诚马鞭一扬,沉声道:“此等浑话,今后不许你再说,知道么?”
“啊!”李际遇一愣,忙道:“记下啦,这回记下啦。”
“好啦,这次就不罚你。”张诚手里马鞭指了指李际遇:“下次可不饶你。”
“是。这回真记下啦。”
张诚也不再理他,转头问着:“牛胜,来了没?”
中军萧三杰忙小跑着上前,道:“牛爷来啦,正在行辕里等候大帅。”
“走。回行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