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无双听了，微微有些羡慕。他知道林可在圈子里算是起步顺利的那种人，不像他一样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头道：“挺好的，至少有新的尝试。”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可忽然问：“对了，有没有兴趣接个新项目？我认识的一个导演最近在筹备一场小型舞台剧，正缺演员。”
“舞台剧？”董无双一愣，心里有些动摇。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机会，但随即又觉得犹豫：“可是，我现在的小品……”
“能有什么关系？多接点活儿，多积累经验，总比困在原地强。”林可笑着说道，“我觉得你挺适合这个导演的风格，试试呗。”
董无双沉默了。他低头看着碗里的面条，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去接新项目，意味着他要重新投入精力，甚至可能暂时放下手头的小品排练。这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赌注，但或许也是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
“我回去考虑一下。”他说，语气里透着一丝慎重。
“行，有消息再联系。”林可站起身，冲他挥了挥手，“别太勉强自己，早点休息。”
董无双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脑海里突然浮现起经纪人陈姐的身影。那个干练的女人总是穿着高跟鞋，踩得地板噼啪作响，每一句话都像是提前写好剧本似的，让人无法忽视。
“无双，你听着，现在这个阶段，稳住比什么都重要。别乱接那些杂七杂八的活儿，踏踏实实把手头的项目做好。你知道吗？你现在处于一个转折点，只要一个好机会，就能彻底打开局面，但这需要你全力以赴，懂吗？”
那是半个月前的一次通话，当时陈姐语气不轻不重，但每句话都像敲打在他的神经上。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站在阳台上，听着电话这头的风声，手心捏得发白。他知道陈姐是为他好，她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后盾，可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的思路和她并不完全一致。
他揉了揉额头，低声喃喃道：“稳住……到底要怎么稳？”
林可刚才提到的新项目，让他有点心动，但一想到陈姐的嘱托，他就有些犹豫。如果陈姐知道自己考虑接另一个项目，会怎么说？是不是又会觉得他不够专注？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他知道陈姐的脾气，要是这时候告诉她有意尝试别的项目，估计会被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育。他不想再听那些“战略眼光”和“职业规划”的话了。
从餐馆出来后，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夜风拂过脸颊，带着些许凉意，让他的头痛稍稍减轻了一点。他的脚步缓慢，像是刻意拖延时间，不想回到那个孤寂的小公寓。他害怕坐在床边的那种无所事事的空虚感，更害怕面对内心深处那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走着走着，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陈姐发来的消息。
【无双，明天早上9点来公司一趟，有事跟你谈。别迟到。】
短短一句话，没有多余的解释，但董无双一眼就能想象到陈姐发这条信息时的表情——眉头微皱，嘴角抿紧，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陈姐又要安排什么了？是新项目，还是要给他讲那套职业规划的课？ 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但又迅速被一种无力感压了下去。毕竟，他是个演员，而陈姐是他的经纪人。在某种意义上，她的话就是职业生涯的方向标，他只能顺着她的指引走。
“可是我真的想一直这样走下去吗？”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街边的一盏路灯，心里有些迷茫。
这个问题就像一根扎进心里的刺，平时不动还好，一碰就隐隐作痛。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自己是不是喜欢这条路，是不是喜欢小品表演？小时候，他确实因为看了一场让人捧腹的小品演出而立志走上舞台，可当梦想真正成为现实，生活中的无数琐碎和压力却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被现实裹挟着往前走。
“也许我该停下来，真的好好想一想。”他低声说道，声音很轻，像是怕被夜风听见。
然而，回头看现实，他知道自己根本停不下来。不仅因为陈姐的推波助澜，更因为他心里对舞台依然抱有一丝执念。每次站在聚光灯下，每次听到观众的笑声，他都会觉得那些辛苦是值得的。但这种感觉总是稍纵即逝，换来的却是更大的疲惫和空虚。
回到公寓时，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打开灯，看着这间简陋的小屋，心里生出一种深深的孤独感。沙发上还放着排练用的剧本，茶几上摆着没喝完的速溶咖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疲惫味道。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随手拿起剧本翻了翻，字里行间全是自己用铅笔写下的批注。有些地方画着粗重的线条，有些则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思路，甚至连空白处都挤满了字。
他盯着这些笔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这些字，真的有意义吗？排了那么多小品，做了那么多努力，可结果呢？他究竟离梦想有多近，又或者已经走偏了方向？
想到这里，他猛地把剧本丢到茶几上，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胸口的郁闷感像是一团挥之不去的浓雾，压得他喘不过气。
“也许……我真的该试试别的。”他睁开眼睛，低声说道。这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对空无一人的房间发出的宣告。
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林可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接通，林可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一丝好奇：“无双，这么晚了，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