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阴云沉甸甸压在天际,将拜哈曼要塞笼罩得密不透风,连风都裹挟着沙尘与压抑的气息,呼啸而过时卷起地面枯草,给这片即将沦为战场的开阔地添了几分肃杀。
天明帝国禁卫军第 3 旅、第 9 旅共计
余将士,如潮水般铺展在要塞之下,军阵严整如铁,队列纵横交错,黑压压的人影与寒光闪闪的武器交织,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钢铁洪流。
士兵们身着笔挺的新式军服,肩扛锃亮的后装击发枪,枪托紧紧贴在肩窝,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们目光锐利如刃,呼吸沉稳却难掩眼底的亢奋,望着前方巍峨耸立的要塞 —— 赭红色石墙在阴云下泛着冷硬的光,东门外勒舒卜河浊浪奔涌,水声轰鸣却压不住阵列中隐隐的躁动,河水仿佛也因这场即将爆发的血战而暗流涌动。
城头雉堞后,卢斯帝国士兵的身影攒动,铠甲反光隐约可见,弓弩与滚石器械在墙后排布,沉默的对峙如拉满的弓弦。
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每一次风吹过军阵的簌簌声,都与士兵们紧绷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天明帝国将士脸上刻着必胜的信念,却也难掩大战前夜的凝重,手中的火枪握得更紧了,仿佛要将全身力气都注入这致命的武器中。一场关乎卢斯东部战局的惨烈攻坚,已箭在弦上,只待一声令下便会轰然爆发。
“拉上来!” 一声厉喝打破沉寂,第 9 旅旅长顾俊川身着笔挺军服,肩章上的准将金星在阴云下泛着冷亮的光,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阵前,挥手朝身后卫兵招呼。
二十余名士兵两人一组,合力推出十辆小型两轮车架,架上之物宛如蛰伏的钢铁凶兽,黑色躯体在砾石间泛着冷硬哑光,精密如机械蛛网的黑色机匣下,糙砺的木质握把浸着硝烟的沧桑。
弹链如毒蛇信子般垂落,黄铜子弹颗颗泛着森冷寒光,仿佛下一秒便要被吞入膛中;带轮支架蜷曲如兽爪,旁侧斑驳的金属弹箱虽显陈旧,却仍透着慑人的杀伐威严。
每一处金属咬合的纹路、每一道涂装磨损的痕迹,都在无声宣告其嗜血本性 —— 此刻虽静立不动,却有一股叫人胆寒的死神脉动在机身处暗涌,仿佛下一刻便要咆哮着收割生命。
此物正是李患之命军工局研制的最新杀器,目前仅配属禁卫军的重型机枪。
它依托火药燃气能量实现全自动射击,子弹发射时的后坐力驱动枪管与枪机后坐,通过肘节机构完成开锁、抛壳、供弹、闭锁、击发的完整循环,扣住扳机便可持续喷吐火舌。
一名弓箭手射出十箭的功夫,它便能倾泻数百发弹药,火力密度堪称恐怖。
李患之取天国上古神话神兽 “讙” 为其命名 —— 传说此兽 “状如狸,一目而三尾,其音如夺百声”,恰合这机枪声盖千军、喧嚣震野之态,正式定名为 “讙吼” 重机枪。
另一侧的第 3 旅前沿阵列亦是如出一辙,十挺 “讙吼” 重机枪与第 9 旅装备遥相呼应,二十挺杀器一字排开,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要塞城头,金属冷光与阴云相映,让战场的森寒之气更添几分。
“呜呜 ——” 一阵激昂的号角声骤然划破战场的压抑。
顾俊川与任一鸣两位旅长同时将指挥刀高高举起,刀锋在阴云下闪着寒芒,齐声高喝:“前进!” 话音未落,第 3 旅、第 9 旅的将士们齐齐平端火枪,步伐沉稳整齐,“踏踏踏” 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麻,如一道移动的钢铁长城,稳步逼近拜哈曼要塞。
“开炮!” 一声雄浑的令下在阵前回荡。
“轰隆隆 ——!” 两个旅配属的 54 门野战炮同时怒吼,炮口喷吐着炽热的火舌,一道道火光骤然亮起,瞬间染红了阴云下的天空。密密麻麻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带着刺耳的呼啸,如流星火雨般划破天际,猛扑向拜哈曼要塞的赭红色石墙。
“快!所有人进掩体!” 城头之上,老将诺斯德的吼声急促而沙哑。
通过近期多份战报,他早已深知天明帝国野战炮的恐怖威力 —— 这般密集齐射不仅能重创城墙,更会让守城士兵伤亡惨重,一轮炮击便足以瓦解军心、溃散士气,使其彻底丧失战斗意志。
为此,他早已提前布局,在城墙内侧用厚实土石与加固盾牌,垒砌了诸多隐蔽坚固的藏兵洞,专门用以规避炮击。士兵藏身其中,除非被炮弹直接命中,否则便能极大降低伤亡,更能抵御炮击产生的强劲气浪,最大程度保全有生力量。
在诺斯德看来,只要化解了天国火炮的核心威慑,那些只身着简单布料军服的天国人便再无优势。
他们想要攀爬高大坚固的城墙,面对身着铠甲、手持利刃的卢斯士兵,定然讨不到便宜。如此一来,卢斯帝国军便有了守住拜哈曼要塞、击退天国人的一线生机。
“轰!” 一枚炮弹轰然撞上城墙一角,碎石飞溅如暴雨,瓦块碎裂的 “噼啪” 声不绝于耳。
带着尖啸的碎石四下飞射,狠狠砸向卢斯士兵的掩体 —— 铁制加厚盾牌被撞得 “叮当” 作响,砖石垒砌的工事簌簌掉渣,烟尘瞬间弥漫城头。但藏兵洞内的卢斯士兵仅是吓得脸色发白,凭借坚固掩体居然安然无恙,竟无一人伤亡。
“轰!” 又一声巨响震得大地颤抖,一枚炮弹精准命中一处藏兵洞的外层防御。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垒砌的砖石炸得四分五裂,外层铁盾应声碎裂,碎片如脱缰野马般飞射而出,深深嵌入城墙与地面。
狂猛的气浪席卷城头,宛若飓风过境,飞沙走石、尖啸刺耳,藏兵洞内的士兵齐齐捂住耳朵、紧蹙眉头、双眼紧闭,硬是咬牙扛过了这轮冲击。
一轮齐射落幕,拜哈曼城头砖石狼藉、硝烟缭绕,伤亡却远未达天明帝国预期。
卢斯士兵见竟能硬扛天国火炮,悬着的心骤然落地,暗自庆幸:“原来天国火炮并非所向无敌,我们守得住!也许我们真的能赢!” 这念头迅速蔓延,士兵们脸上纷纷绽开喜悦,振臂高呼,城头士气瞬间大振,竟透出几分胜券在握的架势。
“什么情况?” 顾俊川怔在原地,满脸难以置信。他本以为一轮齐射足以瓦解敌军斗志,没料到对方非但不溃散,反倒欢呼雀跃,显然未受重创。
“娘的!是不是炮兵没瞄准?打偏了?挨了这么多炮还生龙活虎!” 他转头向身边副官质问道,语气中满是急躁。
副官脸色阴沉如铁,沉声回应:“旅长,对方像是用了专门的避炮战术,咱们的炮火没达到预期杀伤效果。要不要再组织一轮齐射试试?”
顾俊川听罢怒火中烧,暗自盘算:“老子正想抢下头功,这群卢斯人居然能硬扛火炮,这不是坏我好事吗?攻不下要塞,我如何向女皇陛下交代?”
他厉声喝道:“来人!继续射击!往死里打!把城墙炸开缺口,我看他们还往哪躲!”
另一侧的任一鸣境遇相同:先是惊诧于敌军的抗打击能力,随即脸色涨红,暗自将卢斯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当即下令麾下炮兵继续开炮。
“轰隆隆 ——!”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炮火覆盖,可城头的卢斯士兵依旧来回奔走,一边慌乱修补破损城墙,一边泼水扑灭余火,始终未出现溃散迹象。
阵后指挥车上,李患之凭栏扬首,以她过人的目力清晰瞧见了城头的藏兵洞。
见对方竟能想出这般精妙办法规避炮击、减轻伤亡,她心中暗自钦佩,脸色却微微一沉:“没想到卢斯帝国那位老将军竟有这般见识,不过这办法终究只是拖延时间,想凭此挡住我天明帝国大军,未免异想天开!”
她抬手召来一名传令兵,居高临下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皇者气场扑面而来:“你去问问顾俊川和任一鸣,朕给他们的神威 5 型榴弹炮,是让他们摆样子的吗?” 传令兵心头一紧,急忙行军礼,转身策马疾驰而去。
此时,第三轮野战炮齐射已然结束。拜哈曼要塞的城墙被炸塌数处,城头火焰更炽,卢斯士兵的伤亡开始增多,却依旧一面加固城防,一面严阵以待天明帝国的攻城部队。
“妈的,还能扛?” 顾俊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刚要转身下达第四轮炮击命令,一名禁卫传令兵匆匆跑来,行礼高声道:“顾旅长!女皇陛下口谕:‘朕给你的神威 5 型榴弹炮,是摆样子的吗?’” 言罢不等他回应,便转身快速离去。
顾俊川心头一震,瞬间回过神来 —— 女皇陛下显然对他的攻势极为不满!
他方才存了私心:神威 5 型榴弹炮的炮弹有限,若是能用野战炮攻破要塞,便能省下珍贵的榴弹,日后也是第 9 旅的家底。
他瞧着任一鸣起初也只动用野战炮,便知对方打的也是同样算盘,心中更不舍动用那榴弹攻城了。
可此刻女皇已然识破两人的小心思,再敢藏私,必难逃制裁。顾俊川狠咬牙关,恶狠狠地朝后方喊道:“来人!通知榴弹炮兵部队!瞄准城墙缺口及藏兵洞区域,给老子狠狠打!今日拼了,我就是不过了也要拿下拜哈曼!”
神威 5 型榴弹炮炮身巨大,此刻正静静的部署在阵地后方的空地之上,六门巨型榴弹炮狰狞的炮身被黑色的油布遮盖着,仿佛蛰伏的远古巨兽,屏息等待猎物出现。
“全体注意,解除伪装!” 炮兵指挥官的口令划破战场,几名士兵动作利落,同时扯下油布。
刹那间,暗灰色的炮身暴露在硝烟弥漫的天光下,冷硬的金属纹路泛着凛冽寒光,炮口粗粝的膛线如同巨兽的獠牙,直指远方要塞城墙。
六门巨炮稳如泰山,炮口微微上扬,仿佛正积蓄着撕裂一切的力量,只需一声令下,便会喷涌出毁天灭地的怒火,将敌方要塞化为焦土。
“报告旅长!神威 5 型榴弹炮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发射!” 后方炮兵紧握着无线电通话器,声音因亢奋而略显急促,向前线的顾俊川高声报告。
顾俊川抬眼望向另一侧指挥车上的任一鸣,两人眼中皆闪动着决绝锐利的光泽,隔着硝烟弥漫的战场遥遥对视,无需多言便达成默契,同时郑重点头。几乎同一瞬间,两人对着通话器厉声大喝:“开炮!”
“轰隆隆 ——!” 撼动天地的巨响震得大地剧烈颤抖,六门神威 5 型榴弹炮的炮口同时迸射刺目火光,浓黑硝烟轰然升腾,圆锥形炮弹如流星赶月般划破长空,没有炽亮尾焰,唯有撕裂空气的尖锐厉啸,直奔拜哈曼要塞的城墙。
“轰!轰!轰!” 炸雷般的巨响霎时响彻城头,延时引信精准引爆弹内火药,高温烈焰瞬间席卷爆点十丈之内。
掩体外的铁盾被冲击波撕成齑粉,砖石掩体四分五裂,藏在其中的卢斯士兵尚未反应,便被烈焰与冲击波吞噬。
厚重铠甲在高温下熔化变形,身躯炸得血肉飞溅,残肢断臂混着碎石、断裂的弓弩散落城头。
鲜血顺着城墙缝隙蜿蜒而下,汇成猩红溪流;猛烈罡风卷起烟尘与碎肉,呼啸不止。
未被直接命中的士兵也被气浪掀飞,摔落城墙之下,骨骼碎裂的脆响与凄厉哀嚎交织,原本坚固的城头瞬间沦为人间炼狱。
“这... 这是什么!?” 诺斯德死死盯着城头的炼狱景象,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扶着城墙垛口才勉强站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曾以为藏兵洞能抵挡住天国火炮,满心以为找到了破局之法,却没料到对方竟藏着如此恐怖的杀器 —— 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打击,宛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让这位卢斯帝国最高统帅瞬间懵在原地,瞳孔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轰隆隆 ——!” 神威 5 型榴弹炮的咆哮未曾停歇,第二轮齐射接踵而至,刺目的火光在城墙各处接连爆起。
眨眼之间,之前精心布置的土石掩体便被橙红烈焰吞噬,气浪席卷过后,原地只剩黑色飞灰随风飘散,连一丝掩体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啊!天啊!这是魔鬼的火焰!”
“神啊!救救我们!我不想死!”
“我投降!我不打了!放我走!”
卢斯士兵的惨叫与哀嚎响彻城头,有的人抱头鼠窜,有的人跪地求饶,士气瞬间沉到冰点,军心摇摇欲坠。若非诺斯德仍手扶剑柄、挺立原地,这群早已吓破胆的士兵怕是早已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命令榴弹炮兵!继续射击!把所有炮弹都打光!” 任一鸣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城墙上惨叫的卢斯士兵,声音因极致的亢奋而沙哑,对着无线电厉声嘶吼。
“命令野战炮集群开炮!先炸断吊桥,再集中火力轰开城门!快!给我狠狠炸!” 顾俊川站在指挥车上,一把扯掉头顶军帽,将手中指挥刀高高举起,刀锋在硝烟中泛着雪亮寒光,高声厉喝,语气中满是破城的决绝。
“轰隆隆 ——!” 野战炮的轰鸣再次响起,与榴弹炮的咆哮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曲狂躁的战争狂舞曲,震得天地都在颤抖。
拜哈曼要塞的吊桥铁链被炮弹精准炸断,沉重的桥面轰然坠入勒舒卜河;高达三丈的橡木大门在数十门野炮的齐射下,瞬间被轰得支离破碎,带着木屑与断木的残骸轰然倒塌。
战场之上浓烟滚滚,勒舒卜河的河水仿佛被这惨烈的厮杀激怒,浪花翻涌,带着卢斯帝国不甘的嘶吼,翻滚着向北奔流。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城下响起,天明帝国的将士们如潮水般涌向要塞,眼神中燃烧着必胜的火焰。
“快!守住城门!挡住他们!” 诺斯德猛地拔剑高呼,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干裂发白,眼中却迸发出一股病态的疯狂,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挽回败局。
“哒哒哒!” 城下传来重机枪的狰狞嘶吼,枪口不断喷吐着致命火舌,无情收割着仍在抵抗的生命。
卢斯士兵身上的铠甲在重机枪子弹面前,宛若纸片般脆弱不堪,他们如同被狂风席卷的麦子,成片成片倒下,鲜血毫无顾忌地溅射而出,汇聚成一道道猩红溪流,顺着河岸流淌,将勒舒卜河的水面染成一片殷红。
“轰轰轰!” 又一阵密集的炮声响起,卢斯帝国东部最大的要塞、号称帝京屏障的拜哈曼,其巍峨的城墙在炮火中轰然崩塌,连同卢斯士兵最后的战心与抵抗意志,一同化为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