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的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像是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沈琢玉的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他迫不及待地托关系,以姜榆的名义做了供体检查。
他现在顶着姜榆的躯体,行事比以往方便了数倍,没人会怀疑一个“受害者”的动机。
他前后花了些功夫,托了不少人情,居然真的匹配上了!
沈琢玉惊喜交加,当即迫不及待地签署了捐献声明,只等着择日手术,万事俱备,却没想到反而在姜榆身上遇到了阻碍。
“滚!沈……那个不要脸的人渣,败类,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他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替我擅自做主?那可是我的……” 身体。
话到嘴边,姜榆及时打住,却还是忍不住将满腔的愤怒,攥着拳头胡乱吼叫、打砸。
自打她从沈母口中得知,沈琢玉居然顶着自己的身份,悄摸摸给两人做了肾源配型。
匹配成功后,居然还想把她的肾割下来,移植到这具属于他的身体里。
当下,姜榆也不听沈母苦口婆心的劝说,直接将大厅里一切能接触到的东西,全砸了一遍。
清脆的碎裂声此起彼伏,满地狼藉。
因着“儿子”术后需要静养,更怕沈家老宅那几个私生子暗中使坏,沈母早早就把人接出了医院,安置在自己名下的独栋别墅里,还特意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佣人贴身看护。
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模样癫狂、言行举止间却透着几分女儿家气急败坏的“儿子”,她心底的异样感越发浓重。
沈母脑海里不由想起上回与姜家那丫头见面时,对方说的那些话。
那些只有他们母子才知道的隐秘,一字一句清晰得像是就在耳边。
‘难道真是像那丫头说的,当初车祸时,两个人互换了灵魂?’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可除此之外,沈母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先前还对自家儿子横眉竖眼的姜家丫头,会突然对他掏心掏肺,甚至连命都愿意搭上。
这世上真有这么傻的女人吗?就因为所谓的爱情?
沈母不信。
她活了大半辈子,见多了人心险恶,宁愿相信是儿子真碰上了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离奇事件。
大厅内,狼藉一片。
沈母看着分明对自己有利,却反而歇斯底里发怒的“儿子”,心底的猜测越发笃定。
这不是她儿子!
“行了,沈琢玉,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沈母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语气里满是疲惫和不耐:
“为了稳住咱们母子在沈家的地位,我每天对着那群老狐狸虚与委蛇,已经够累了。
现在可没工夫看你继续胡闹,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落下,她再懒得看对方一眼,转身就朝门口走。
倒是姜榆看到这死老太婆要走,气得眼睛都红了,她猛地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水果盘,就想往对方后脑勺上扔。
却被旁边眼疾手快的佣人及时摁住胳膊,死死拦了下来。
一想到自己真正的身体被截肢后,还要面临被摘除一颗肾的厄运,姜榆就控制不住理智。
她歇斯底里地怒吼:
“你给我回来!谁稀罕什么沈家家产地位,我让你去争去抢了吗?那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我才不要!”
“你听见没有,聋啦,我说了,我不想做什么肾移植手术!”
沈母出门的脚步顿住,猛然回头。
她看着顶着自家儿子脸的姜榆,那双平日里总带温和笑意的眸子里,此刻竟透着几分阴翳,神情阴鸷得像淬了毒。
倒是吓得姜榆忍不住后退几步,背脊撞上冰冷的墙壁,才在恼羞成怒中勉强站稳,怒瞪着对方,眼底满是倔强与不甘。
沈母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离开前只冷冷吩咐别墅佣人:
“看好他,不准离开这里半步,不准接触任何人,更不准对外传递任何消息。”
佣人立即应声,上前死死按住还在挣扎的姜榆。
直到被束缚带牢牢绑在床上,姜榆才后知后觉涌上一阵悔意。
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听绍临深的鬼话,为了伪装成沈琢玉,硬是忍着没和父母相认。
如今孤立无援,她连个能求救的人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等着被推进手术室,任人宰割。
可即便满心不甘,即便痛恨沈琢玉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姜榆也不得不清醒地意识到。
现在顶着沈琢玉躯壳活下去的人,是她。
她才是这场荒诞的灵魂互换里,明面上的受益者。
沈琢玉到底图什么?
他怎么就心甘情愿付出这么多?
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会对他附身的那具躯壳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除非……对方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他们两个的灵魂,成功换回来。
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被绑在床榻上的姜榆,望着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灯,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这个问题,越想,心底的寒意就越重。
……
不管姜榆愿意与否,她终究还是被强行推上了手术台。
冰冷的无影灯悬在头顶,晃得她睁不开眼。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鼻腔里,刺鼻又绝望。
姜榆被强行按在坚硬的手术床上,四肢刚被束缚带捆紧,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麻醉剂已经被狠狠推入静脉。
她慌得浑身发抖,眼底满是绝望的恐惧,像砧板上待宰的鱼肉,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冰凉的药液顺着血管窜遍四肢百骸,眼皮瞬间坠了千斤重,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周遭的器械碰撞声也变得遥远又飘忽。
原以为她要在劫难逃,自己原本身体的一颗肾也注定要被摘除,却在迷迷糊糊间,听到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不好!患者出现严重排异反应!”
“血压骤降!心率过快!”
“快!准备抢救!”
嘈杂的呼喊声在耳边炸开,姜榆勉强撑开一条眼缝,看到医生护士们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围着手术台忙碌。
是她附身的这具身体,正濒临死亡的边缘。
医生忙着抢救,手术室厚重的大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疯狂地撞击起来。
“砰!砰!砰!”的声响,像是擂鼓,震得人耳膜发疼。
意识彻底沉沦前,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爸妈撕心裂肺的声音。
甚至,还听到了绍临深焦急的呼喊,一声比一声急切。
她就知道,深哥他……是在意自己的。
肯定是对方察觉到了沈琢玉的异样,知道自己处境危险,告诉了她爸妈。
滚烫的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滑落,砸在洁白的无菌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姜榆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老天既然让她重活一世,为什么要给她这样一个结局?
她……要死了吗?
为什么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像要飘起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