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杨再兴、关羽西行途中于青岩镇遭黑衣人袭击,司隶校尉罗宪及时驰援。经审问俘虏得知,此乃桓范指使,众人决定将计就计,前往落马涧探查敌军据点。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曹魏尚书傅嘏设下的重重埋伏,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暮春的夜,风裹着槐花的甜腥灌进破庙。坍塌的藻井漏下几点寒星,照得满地碎砖和着血渍泛着幽光。
梁间垂落的蛛网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裹着尘土的蜘蛛突然受惊,垂丝坠入墙角蜷缩的黑衣人堆里,惊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罗宪怒目圆睁,手中长枪“砰”地砸向斑驳的庙柱,震落的墙皮簌簌落在玄色铠甲上:“曹芳小儿,竟敢在司隶校尉部地界玩火!”
话音未落,枪尖已挑起那名黑衣人首领的下颌,寒芒映得对方瞳孔骤缩。
“且慢!”一道清亮的喝声自身后传来,杨再兴踏着满地碎瓦疾步上前,靴尖勾起已瘫软在地的黑衣人首领,冷笑道:“令则,留此人一命。还有……莫要污了这些黑衣,我自有他用!”
罗宪猛地收枪,甲胄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末将遵命!”旋即,便转过身去,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呆立的士卒,“还愣着做甚?动手……就地格杀!”
刀光闪过,惨叫声在夜色里戛然而止,罗宪忙指挥着士卒将黑衣扒了下来。
一旁的关羽见状,眉头轻蹙:“振武,你要这些夜行衣何用?”
“自然是……”言罢,杨再兴俯身蹲下,修长手指勾起那首领下颌,指尖似有若无擦过对方渗血的伤口,笑意不达眼底:“如今,你这条贱命攥在我等掌心,是碾成齑粉还是留条生路……”
言及此处,话音戛然而止,他突然重重拍上对方脸颊,震得那首领牙齿咯咯作响,“便要看你这张嘴会不会说人话了。”
黑衣首领喉结剧烈滚动,浑浊的血沫顺着嘴角溢出。他艰难转动脖颈,瞳孔因恐惧剧烈收缩:“在……在青岩山北麓的落马涧!”
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喘息声里带着哭腔:“那里有个废弃的铁矿洞,桓……桓大人给我等备了粮草与兵器……”
杨再兴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猛地将人提至眼前,寒星般的眸子淬着杀意:“好!带路!途中记着……可莫要耍花样哦!”
旋即,他站起身子,披风带起一阵腥风:“令则,挑十余名手脚利索的,将这些黑衣人的行头换上,随我走上一趟!”
说罢,他摸出怀中青铜令符,其上蟠螭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二叔!劳您持陛下令符去附近郡县调兵,务必赶在三更前,在落马涧布下口袋阵——我倒要瞧瞧,桓范这老匹夫到底藏着什么勾当!”
关羽接过令符时,青龙偃月刀“当啷”一声杵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振武,当心些!若有异变,便鸣镝示警,吾自会带兵杀进去。”
月轮悬于中天,银辉浸透青岩山嶙峋岩壁。十八道黑影如鬼魅般贴着山道疾行,衣袂扫过带刺的灌木却未发出半分声响。
黑衣首领走在最前,后颈抵着杨再兴的长枪,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
转过第三个山坳,潮湿的铁锈味混着篝火气息扑面而来,落马涧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废弃的矿洞外燃着四堆篝火,照得洞前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名持械的汉子,有人正就着酒囊灌酒,骰子声和叫骂声在山谷间回荡。
“大……大哥!”黑衣首领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的颤意,“是我啊!兄弟们得手了!”
洞内应声走出个虬髯大汉,腰间悬着的虎头铃铛哗哗作响:“怎么才回来?人呢?”
话音未落,杨再兴暴喝一声扣住首领命门,旋身闪进荆棘丛。三支淬毒弩箭擦着耳际破空而出,钉入虬髯大汉身后岩壁时犹自震颤。
“不好!有诈!”大汉钢刀出鞘划出半轮寒芒,“给我杀!一个不留!”
矿洞深处顿时涌出数百名散兵游勇,火把将刀光剑影烧得通红。杨再兴枪尖吞吐如电,连挑三人咽喉,余光瞥见罗宪正带着十余名士卒,圆盾相扣结成铁壁,将如雨的飞蝗石撞得火星四溅。
“撤到西侧山崖!”杨再兴枪杆横扫逼退围攻之人,却见山道上空腾起暗红火舌,又一队重甲兵从灌木丛中窜出。
为首之人摇着折扇缓步走来,月光爬上那人阴鸷的眉眼——竟是曹魏尚书傅嘏!
“杨大将军,别来无恙啊!”傅嘏折扇轻点,“你当真以为,凭这几个小卒就能端了我的营寨?”
话音未落,四周山林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密密麻麻的火把顺着山道蜿蜒而上,如同一条赤红色的巨蟒将众人死死缠住。
杨再兴瞳孔猛地一缩,握着长枪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顺着铁枪蜿蜒而上。
山风卷着血腥气掠过他紧绷的下颌,映得那双寒眸愈发冷冽:“你是……傅嘏?哼~曹芳与桓范倒是舍得下血本啊!竟将你派来了!”
傅嘏摇着折扇缓步上前,扇骨轻敲掌心发出脆响:“哈哈哈……杨大将军,好眼力!想不到多年之后,仍能认得傅某。”
说着,他突然收扇指向天际残月,金属扇坠在夜色里划出幽蓝弧光:“你我上回相见……还是两国商讨合剿司马氏之时了吧?”
他顿了顿,忽而仰天大笑,震得崖边灌木簌簌发抖:“不曾想一晃竟是数年未见——如今物是人非,杨大将军可要当心喽!今夜……莫要教热血洒在这荒山野岭!”
杨再兴闻言,冷哼一声,长枪在手中挽出个枪花:“傅嘏,少在那里危言耸听!今日既然来了,我便没打算空手而回。你以为这点阵势便能困住我等?”
“是吗?”傅嘏嘴角勾起一抹阴笑,“那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天罗地网!”
说罢,他猛地挥动手臂,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矿洞两侧的山崖上突然冒出无数弓箭手,黑洞洞的箭口对准了杨再兴等人。
罗宪见状,急忙大喊:“盾牌手结阵!”十余名士卒迅速靠拢,将盾牌高高举起,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
霎那间,箭矢如雨点般射来,“砰砰”地撞击在盾牌上,火星四溅。一名士卒躲避不及,肩头被射中,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却仍死死撑住盾牌。
杨再兴扫视着四周层层叠叠的敌军,瞥见傅嘏身后山道上不断涌来的增援部队,心中暗忖:若不尽快突围,待二叔的援军到来时,众人怕是早已伤亡殆尽。
“令则!结阵死守!”杨再兴旋身甩脱枪上血珠,左手已探入腰间箭囊,指尖触及箭矢的刹那,已猛地换过铁胎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右臂肌肉暴起,将弓弦拉成满月状。随着一声震颤,那支呈镂空筒状,侧面斜开三枚柳叶气孔,鹰翎尾羽浸过桐油的青铜鸣镝,已裹着磷粉破空而出。
暗红轨迹撕裂夜幕的刹那,凛冽夜风灌进镞口,顿时爆发出凄厉长鸣。尖锐哨音如裂帛般刺破厮杀声浪,惊得崖边夜枭扑棱棱振翅而起。
傅嘏脸色骤变,折扇狠狠敲在身旁树桩上:“不好!是求援信号!快,抢在援军之前了结他们!”
矿洞前的厮杀愈发激烈,杨再兴枪杆横扫逼退近身的敌兵,却见对面山崖上的弓箭手开始变换阵型。
他望着远处迟迟未亮的山道,握枪的手渗出冷汗——此刻关羽是否收到信号?又能否及时冲破敌军阻截?
而此时,傅嘏却稳坐钓鱼台,似乎笃定了他们插翅难逃。这场力量悬殊的对决,究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正是:破庙追凶探敌巢,落涧血战遇劲枭。鸣镝破空传危讯,困局之中斗智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