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子看着赵酉吉失魂落魄、备受打击的模样,那双与从前一般无二、此刻却带着英气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歉意。他深知赵酉吉为何如此震惊与难以接受,毕竟当初在黑石城拍卖台上,他是为了救下那个蜷缩在蚌壳中、肌肤莹白如玉的娇弱女妖才倾尽所有。
“赵酉吉,你先冷静。”苏荷子的声音依旧是那熟悉的清润音色,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娇柔,多了几分清朗。
“我是蜃兽化形成人,这你是知道的。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带着安抚的意味解释道:“蜃兽本就不分雌雄。化形为人时,选择男身或女身,于我而言并无本质区别,皆可随心。”
见赵酉吉依旧一副被“五雷轰顶”震懵了的样子,苏荷子又走近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安抚和承诺:“我知道你现在看着我这副样子很不习惯。
若你实在觉得别扭……待我下次修为有所突破之时,我可以趁机再次转换形貌,变回女儿身便是了。这本就是我们蜃兽化形后的一点天赋便利。”
赵酉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头,急切地追问:“下次突破?什么时候?要等多久?”他脑海中闪过苏荷子那肌肤如雪、巧笑倩兮的女儿家模样,又看看眼前这张俊美得过分的男性脸庞,巨大的割裂感让他无比渴望看到那个熟悉的苏姑娘。
苏荷子轻轻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一丝修行者特有的淡然与不确定性:“修为突破,契机难测。可能是数月,也可能是数年……这要看机缘和积累。转换形貌非是儿戏,需借突破时天地元气灌体、自身状态剧烈变动之机,方能水到渠成,强求不得。”
他看着赵酉吉依旧难以释怀的表情,想起两人共同钻研水炼、互相扶持的过往,语气柔和了些:“在此之前,我依然是我,苏荷子。无论形貌如何,我的丹道之心未变,与你共同探索水炼精粹之法的志向亦未变。你……还是叫我苏姑娘吧,听着习惯些。”
炼丹房内弥漫着熟悉的药草气息,此刻却显得格外寂静。赵酉吉看着眼前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苏姑娘”,想到那遥遥无期的“下次突破”,再想想自己花出去的九百万灵石和心底彻底崩塌的旖念,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憋闷得几乎要吐血。
赵酉吉看着眼前男相的苏荷子,终于忍不住问道:“苏姑娘,你为何……要变成这副模样?”
苏荷子轻叹一声,眉宇间带着无奈:“为了摆脱吕大宝的纠缠。”
“吕大宝?”赵酉吉脱口而出,话刚说一半,脑中猛然闪过一个画面——天魔府庭院里,那个趴在护卫背上、甩着两挂清鼻涕的圆胖孩童。
他瞬间哽住,难以置信地喃喃:“难道是……府里那位小少爷?”
“正是。”苏荷子点头,声音清朗中透着一丝疲惫,“他是剑魔前辈与纯阳真人的独子,这天魔府的大少爷。”
赵酉吉一时语塞,脑海中那个懵懂稚嫩的胖孩儿形象,与“纠缠苏荷子”的纨绔少爷实在难以重。
苏荷子看出他的困惑,解释道:“他回府后,不知怎的撞见了我……”她想起吕大宝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眉头微蹙,“自此便像块膏药般粘上来。起初是送些无用的灵果奇石,在炼丹房外探头探脑。我不予理会,他便变本加厉!”
她的语气带上几分恼意:“后来竟直接闯进炼丹房,要么故意打翻药篓,要么胡乱拨弄丹炉火候,美其名曰‘帮忙’……实则是想引我注意!”
苏荷子望向赵酉吉,眼中带着决然:“我实在不堪其扰!恰逢不久前修为突破一个小境界,便趁机转换了形貌。”
她摊开手,展示着自己平坦的胸膛和凸起的喉结:“变成如今这副男儿身后,他果然不再来了。大概……是觉得无趣了吧。”
“苏姑娘,吕大宝如此纠缠,剑魔前辈与纯阳真人难道就不管管吗?”他想起吕岩夫妇皆是通情达理的前辈高人,若他们坐镇府中,岂容亲子这般放肆。
苏荷子轻叹一声,眉宇间尽是无奈:“二位确实回过府中。可……”他稍顿,声音带着几分疏离,“不过数日,便将吕大宝留在府中,托付给万俟姑娘管教,又离府远行了。”
“万俟雨?”赵酉吉眉头紧锁,想起那小魔女在府中说一不二的作风,语气带着质疑,“她既是代掌府务,又得剑魔前辈亲传,难道就管不住一个毛孩子?任由他这般胡闹?”
苏荷子摊了摊手,这个动作在他此刻俊朗的外表下显得有些突兀却又透着熟悉的无奈感:“万俟姑娘又能如何管呢?”
他声音清朗,却透着无力,“若吕大宝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违背府规之事,万俟姑娘自然打得也骂得,以她血修罗身之威,管教一个尚未正式修行的孩童易如反掌。”
他目光扫过赵酉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可……”苏荷子微微加重了语气,“他不过是想方设法地亲近于我,送些灵果奇石,寻些由头来炼丹房‘帮忙’,甚至故意弄乱药材想引我注意。这些事,落在万俟姑娘眼中,不过是孩童心性、少年慕艾的顽劣之举,尚未触及她的底线。”
苏荷子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药案边缘,仿佛在触碰那段不堪其扰的日子:“万俟姑娘至多不过板着脸呵斥他几句‘莫要胡闹’,或是私下对我说声‘忍忍便好’。吕大宝不听,她又能如何?难道真为了这点事,用对付魔修的手段去收拾师父师丈的亲子吗?”
言下之意,万俟雨虽有威权,却也投鼠忌器,对吕大宝这种“亲近骚扰”束手无策。
炼丹房内弥漫的焦糊味与药草气息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憋闷。赵酉吉看着苏荷子平坦的胸膛和凸起的喉结,再想到自己那九百万灵石换来的“如玉美人”被逼得如此改头换面,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对万俟雨“管教不力”的怨气直冲顶门,。
“我找万俟雨去,这事她必须得给我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