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琟屏住呼吸,将全部精神集中在那丝微弱的秩序之力上。它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在充满恶意的能量辐射风暴中艰难地延伸。大多数反馈都是混乱而危险的——左前方传来令人作呕的腐败与剧毒波动,右后方则是一片死寂中隐藏着尖锐的空间裂隙感,正前方更远处,一股狂暴、嗜血的意识若隐若现。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些混乱信息淹没时,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平和的能量波动,从约莫一点钟方向,穿过层层干扰,如同涓涓细流般触及了他的感知。这波动带着一种古老的沉静,与周围狂暴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狂涛中的一座孤岛。
“那里……”李琟睁开眼,望向那个方向。视线所及,只有一片更加浓重的、仿佛凝固了的铅灰色尘霾,以及尘霾下隐约露出的、如同怪兽獠牙般的嶙峋山岩。那里看起来比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更加危险。
但没有选择。这丝微弱的秩序共鸣,是黑暗中唯一可见的灯塔。他必须赌一把。
用自制的探路手杖支撑着身体,李琟开始向着感知中的方向艰难跋涉。脚下的地面松软而怪异,覆盖着厚厚的、带有微弱放射性的尘埃,每一步都会陷下去少许,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他必须时刻警惕,避开那些颜色诡异的水洼和看似坚实、实则可能一脚踏空的地下裂隙。
空气中弥漫的刺鼻气味不断挑战着他的嗅觉极限,喉咙和肺部火辣辣地疼。他不得不将护颈拉得更高,尽量过滤一些尘埃。破损的守望者护甲提供的防护有限,他能感觉到环境中无处不在的低剂量辐射如同细密的针尖,持续刺痛着暴露的皮肤。
行进不到半小时,危机便悄然降临。
当他绕过一堆如同扭曲藤蔓般的金属残骸时,前方一片看似平坦的灰色“地面”突然轻微蠕动了一下!李琟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停下脚步,几乎是本能地向后跃开!
就在他离开原地的瞬间,那片“地面”骤然裂开,一张布满粘液和层层叠叠、如同锉刀般利齿的巨口猛地探出,咬向他刚才站立的位置!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
那是一只伪装成地面的“噬岩兽”!它庞大的、如同蠕虫般的身体大部分埋在地下,粗糙的皮质颜色与环境完美融合,那张巨口足以吞下一辆小型越野车!
一击不中,噬岩兽发出低沉的、仿佛岩石摩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从地下猛地拱起,带起漫天尘土!它没有眼睛,但头部遍布的感觉器官显然已经锁定了李琟这个猎物,再次以与其体型不符的速度噬咬而来!
李琟脸色凝重,体内那丝秩序之力疯狂运转,赋予他超越常人的反应和速度。他侧身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这次攻击,高周波匕首反手刺向噬岩兽粗糙的外皮!
“嗤啦!”
匕首划过,带起一溜火星,只在对方厚实的外皮上留下了一道浅白的划痕!这怪物的防御力惊人!
噬岩兽吃痛,更加狂暴,巨大的尾巴如同钢鞭般从侧面横扫过来,带起呼啸的风声!李琟来不及完全躲避,只能将秩序之力凝聚在左臂(受伤的肩膀传来钻心剧痛)和探路手杖上,硬生生格挡!
“砰!”
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抽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那堆金属残骸上,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左臂彻底麻木,探路手杖断成两截。
噬岩兽张开巨口,再次扑来,要将他连同金属残骸一同吞噬!
生死关头,李琟的头脑却异常冷静。他注意到噬岩兽攻击时,口腔内部相对柔软,而且在其上颚部位,有一个微微搏动的、颜色略深的肉瘤,似乎是它的神经节点或能量核心!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李琟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没有试图躲闪这必杀的一击,反而迎着噬岩兽的巨口,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半截断裂的、前端尖锐的金属手杖,灌注了最后那一丝秩序之力,如同投矛般,精准地射向了那个搏动的肉瘤!
“噗嗤!”
蕴含着微弱秩序之力的“短矛”深深扎入了肉瘤!秩序之力对于这种生活在高辐射、高混乱区域的生物,似乎有着额外的伤害加成!
“嗷——!!!”
噬岩兽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到极点的凄厉嘶嚎!整个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翻滚,将周围的地面搅得天翻地覆!墨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血液从它口中喷涌而出。
李琟趁机连滚带爬地远离这片区域,躲到另一堆更巨大的金属废墟后面,剧烈地喘息着,警惕地观察。
噬岩兽的挣扎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动静才渐渐变小,最终瘫软在地,不再动弹。确认这怪物死亡后,李琟才松了口气,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尤其是左肩,鲜血已经浸透了临时吊带。他不敢在此久留,噬岩兽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吸引来其他掠食者。
他强撑着走到噬岩兽的尸体旁,忍着恶心,用高周波匕首费力地割下几块相对干净、富含能量的兽肉(这是重要的食物来源),又收集了一些相对纯净的、储存于噬岩兽某种腺体中的代谢水。做完这一切,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朝着感知中的方向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路途更加艰难。身体的伤痛、精神的疲惫、秩序之力的枯竭,以及环境中越来越强的恶意窥视感,都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好几次,他都差点因为脱力而倒下,全靠强大的毅力支撑着。
天空中灰黄色的尘霾似乎永无止境,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模糊。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几个小时?还是半天?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到达极限,那丝微弱的秩序共鸣也仿佛风中残烛般即将熄灭时,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穿过了一片由巨大、光滑的黑色石柱组成的区域,这些石柱排列看似杂乱,却又隐隐蕴含着某种规律,它们有效地阻挡了大部分风沙和尘霾。石林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