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腥气翻涌,云梁捂着胸口撕心裂肺般地咳嗽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再次晕倒过去。
秋水弋被吓了一跳,从未如此手足无措,他扶着他的背,无助的道,“别咳了…”
云梁却伸手把他推开,接着又是一口血吐出来,“别弄脏你衣服…”
“衣服有什么要紧的”,秋水弋不顾洁白的衣袖蹭上斑驳血迹,不停的擦着云梁嘴角的血迹,“你…你…”
他近乎恳求,“别再咳了…”
突然,他怒而转向卢胜意,“去把那个庸医给我抓来…”
卢胜意抓上剑要出门,云梁咳了几声,缓缓平静了下来,道:“别去了,我没事”。
借着卢胜意端来的茶漱了口,云梁按着胸口缓缓靠在床头,直到气息渐渐平缓,才又睁开了眼睛。
“你的毒没解…”,云梁咳了几声,好在没再吐血了,只是每说一句话带起胸膛的阵痛。
他紧按着胸口,才勉强压住上涌的血气,拉住秋水弋的袖子,缓慢却有力的说道:“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秋水弋张了张嘴,懊恼道:“不是的”,他从袖口掏出小小的果实放在掌心,“我还没吃”。
云梁抓着他袖管的手骤然缩紧,惊天动地的咳了一声,接着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刚才他看秋水弋的脉象虚浮,气血虚衰,一副绝脉之相,险些要被吓死了。
大起大落之间,又是心绪激动了一把。
秋水弋紧张的声线发抖,“我没事,你别这样,我…只是你没醒…我害怕”。
云梁抬起清亮的眸子,哪怕他脸上毫无血色,这双眼睛也足够动人心魄。
秋水弋被他看的心尖一抖,脑子一片空白。云梁从他手心抽出帕子,自己擦了擦嘴。靠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我不是说了…这不是春药,不会催情嘛。”
秋水弋羞红了脸:“我…”。
云梁低声含笑,不知是痛的还是笑的,眼睛含着泪光,看起来亮晶晶的,他极快的眨了眨眼,“我会尽快好的”。
卢胜意走进来,就看到两个人头挨着头,身子也挨的极近,面上还都带着一抹绯红。
“说什么悄悄话呢?”
他将灶上温着的药端了来,一手叉腰,两步从门口走到床头,“既然醒了,赶紧把药喝了。”
他将药碗伸在秋水弋面前,微微挑眉,“你喂吧。”
秋水弋有些别扭的回避,“他…都醒了,我喂什么!”
卢胜意不留情面的拆穿他,“不醒的时候,你又喂不进去,泼人家一脸,脸都被你烫秃噜皮了”。
秋水弋:“…我”,他真想掐死卢胜意。
云梁却好像信以为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始想着找镜子。
秋水弋无奈,轻吼了他一声,“别乱动。”
卢胜意将碗怼在他脸上,都要戳到他鼻尖,他只能接了过来。
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秋水弋被熏的紧皱着眉,屏住呼吸才勉强忍住干呕。
云梁看秋水弋咬牙切齿的样子,连忙自己伸手扶住碗边,“我自己来”。
卢胜意帮他把手挪开,道:“你手没劲,在泼床上。”
“我…有,还不至于那么没用。”云梁看看阿秋,又看看卢胜意,“我晕迷的时候怎么喝的药?”
卢胜意满脸堆笑,信口胡言,“用铁棒,伸进你嘴里,生生撬开的。”
云梁揉了揉腮帮子,“啊,我说我怎么牙疼呢?”
秋水弋想起昨日那伙计毛手毛脚的,不由恨上心头,“回头我把那个庸医的牙拔了”。
卢胜意憋着笑,好奇道:“那你平时面对牙关紧闭的病人,怎么喂药?”
“一般会采用针灸,针刺下关合谷等穴位”,他转向秋水弋,“对于醒着却不听话的,用点力气就行了。”
秋水弋:“…”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一个两个的都针对他。
药有些烫,秋水弋用勺子搅动着。
卢胜意又打趣道:“云梁,我看你牙挺尖的,秋公子的手疼不疼?”
云梁愣了一瞬,才琢磨出来意思,“你手怎么了,我咬你了吗?”
秋水弋瞪了卢胜意一眼,没好气道:“没有”。
云梁还要问,秋水弋冷硬的打断,“闭嘴,喝药。”
汤匙盛着药汤刮过碗边,递到少年唇边,云梁微尝一口抿在唇间,没急着下咽,反而咂摸着味道。
“嗯,药是下的重了点,但是对症,你找的大夫还可以。”
秋水弋又递了一勺药,云梁皱眉看着,摇了摇头。
人既然醒了,秋水弋心里安定不少,见他也有不想喝药的时候,他顿时起了点坏心,笑着问,“你也怕苦不成?”
他眼皮一翻,心道:知道你平常逼我喝的药有多苦了吧。
他微微倾斜着碗,看清是满满一碗药,赌气的命令道:“都喝光,药渣都不许剩。”
云梁笑了一声,牵引着胸口一紧,传来一阵剧痛,他按着胸口,渐渐平息。
这么苦的药,要一口一口慢慢喝,也太煎熬了。
他从秋水弋手里拿过勺子,扔进碗里,然后端过碗,仰头一口喝光药汁。
秋水弋接过空碗,发现果然一滴不剩。
私心想让他就这么苦着,但到底有些不忍,还是端来了水,云梁没有漱口,只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杯水,把口腔中的药味都吞卷入腹。
秋水弋把枕头放好,云梁就缓缓躺下。
“这药喝了会困,我估计一会就睡着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秋水弋:“我在这陪你…”
自从云梁昏迷,他就没有休息过。
卢胜意难得良心发现,“你休息吧,我替你看着云梁。”
云梁躺的十分板正,道:“你们都去休息,我没事,我的身体我有数,休息一晚就好了。”
云梁坚持,卢胜意和秋水弋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房间。
轻轻关上门,秋水弋靠在房门上,终于松了口气。
卢胜意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他若是不醒,你原本是不打算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