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偶娃娃倒是有趣。”这位在房梁上蹲了很久的真正的天鸣钰说道。
他伸手要去抓起那个人偶，那团巴掌大的身影忽然旋身跃起，藕节似的小臂抡圆了力道。
“啪”地一声脆响，小人偶在他手背上甩了一巴掌。
“嘶~”他缩回手，看到上面迅速出现了红痕，却没有恼怒生气，反而夸赞它，“好灵活的人偶，似乎还有自己的思想？能够自动进行攻击？果然没看错。”
小人偶“哒哒哒”地跑回德拉科身边，熟练地抓着他的裤腿一路往上爬。
“阁下便是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好友？”天鸣钰摸摸自己的手，指尖轻叩着下颌笑道，“长得是好看，我喜欢，但我倒不记得曾经见过你。”
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里透着孩童般的雀跃，“听说你有艘十分精致的飞舟，能否给我看看？你的这个人偶娃娃也不错，居然有了生命一样，还会发脾气。”
德拉科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眉宇间流淌的气韵与天家兄弟如出一辙，莫名让他心中那层疏离感悄然瓦解。
尤其对方言语间毫无隔阂，反倒像久别重逢的故友般热络。
“飞舟当然可以，不过，我是来，——”德拉科还没说完，天鸣钰挥挥手打断他，坦然说道，“聚魂灯的事我听说了，不知道你从何处得知，只是可惜啊……”
他长叹了口气，眼中掠过一丝遗憾，“并非我不愿相助，实是这灯盏至今仍是个未竟的构想。”
“它缺了非常重要的材料，这些年我寻了不少，却始终没找到能让灯盏真正‘活’过来的东西。”天鸣钰解释道。
聚魂灯只是他的一个设想，他投入了不少精力和心血不假。
但富有生机之力的材料却一直都没有合适的。
“缺什么？”德拉科追问，“我也是一名炼金师，或许我能提供一点帮助。”
艾尔希亚的哥哥们给她塞了不少稀有材料，说不定就有天鸣钰所需的。
“嗐。”天鸣钰摆摆手，“说起来倒是玄妙，并非金石珠玉，亦非天材地宝，而是，”
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生机。”
“我琢磨着，若能寻到蕴含磅礴生机之力的媒介，或许能逆推聚魂之法。只是这‘生机’二字……”
生机。
德拉科想着这个词，脑子里把自己知道的材料都过了一遍。
晨曦花的朝露、生命树的残枝、光属性魔核的碎屑……好像都不合适。
“抱歉。”德拉科略有歉意地说道，“是指光属性的材料吗？这本身就十分罕见。”
对于这个回答，天鸣钰毫不意外。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展开后只见上面勾勒着一盏流光溢彩的灯盏。
灯芯处用朱砂笔重重圈了个圈，旁边题着两行小字：“生机为引，魂归有期。”
他指尖轻点那处红圈，叹道：“这是天机子老祖卜算出的提示。你看，连我自己都觉得像痴人说梦。”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是缘分未到。”他大咧咧地撩开长袍下摆，在自己那个木偶边上坐下。
不知道他上手做了什么，那个木偶仿佛被注入了生气，磕磕绊绊地自己又坐了起来。
就跟德拉科刚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样子一样。
但……
“它的动作好僵硬啊，制作用的材料也处理地有些粗糙。”德拉科忍不住开口问道，“不是应该用有弹性的丝光泥烧制肢体，内部再用玉面鱼骨来支撑，这样又灵动又好用。”
“就算变大变小，也都能随意转换。”
这是记载在典籍里的非常基础的知识。
人偶术是天家秘术，但凡是个正经族人都会学习这个秘术。
很多人的人偶都是自己做的，为的就是更符合自己的心意，使用起来更顺手。
这话音未落，天鸣钰忽然拍膝而起，眼中迸出惊芒，“虽然从未尝试过，但听起来都是好法子。”
“我这就试试！”
天鸣钰已从青苔覆盖的石匣里翻出半块莹白鱼骨。
又从炼器室架上扯下整袋丝光泥，指尖沾着泥料就往德拉科袖口拽，“走走走！去我器室试试！”
那劲头倒像个得了新把戏的孩童，任德拉科如何提及聚魂灯，都只当耳旁风，只管把人往布满术阵的内室拖。
“果然好用。”一个小时过去，天鸣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作品，“居然这两个冷门材料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的水平真不错。”天鸣钰不吝啬地夸赞德拉科，“就连这种冷门材料也能了解和运用。”
德拉科刚想说他学习这个也没几年，不如天家历史悠久。
一阵灵光闪过，他忽然就想到一个问题。
——他跨越了悠久的千年历史，根据记载，现在的天家根本就没有什么系统性的炼器传承。
他望着天鸣钰案头散乱的手稿，那些用炭笔勾勒的炼器草图。
隐隐约约还是后世各种器物的雏形。
是他眼前这位年轻的天家少主到中年时期，才给出了大致的框架，编写了系统性的文字。
这么说来，他手里那些凝聚了千年智慧和经验的炼器知识，在现在几乎都是先进的存在。
“天鸣钰。”德拉科生涩地念着他的名字，把一本他自己练字抄写的《炼器基础入门》递给他，“……我偶然得到这本书，跟着上面学习炼金术。”
天鸣钰非常自然地接过，看了看那一手歪歪扭扭的字，下意识地一挑眉。
到底是西方人，说话拗口，写字也丑。
他本来以一种“不扫兴”的态度翻开那个似乎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本子，随意浏览起里面的内容。
慢慢地，他瞪大眼睛坐直了身体，“这是——！”
“这世间居然有这样的奇书！”
“居然有人在炼器之道上有如此高的造诣！”天鸣钰满心叹服。
大概翻阅了几页后，他又郑重地去回看落款，“天玄子……是我天家长老所着的书？”
“如此大才的先生，怎么在族中从未听过。”
因为这个人八成就是你啊……德拉科在心里回答。
这只是天玄子最初编写的书籍，到了晚年，他已经在这本书籍上扩充了不少精深的内容。
但德拉科还远远没有学到那部分，艾尔希亚也就没有收集这些资料。
恋恋不舍地把书放下后，天鸣钰看德拉科的眼神已经是十分炙热。
这眼神又和艾尔希亚十分相似。
“你说你是根据这些来学习的，想必对上面的知识都已十分熟识。”
“要不要考虑留下来当我们家族的客卿长老？”天鸣钰真心诚意地说道，“就凭这些，你足以胜任。”
看到好的人才就想圈进来，确实也是天家人的脾气。
德拉科有些走神，想到了当初艾尔希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对韦斯莱兄弟那么上心。
上心到让他有些嫉妒。
让斯莱特林学院的其他同学因此看不起她，明里暗里排挤她。
觉得她跟格兰芬多交好就是背叛了斯莱特林。
这样的误解，直到她掌握了一定的权力之后才被解开。
或许因为她不在西方世界长大，她没有明显的学院隔阂。
对于优秀人才都能毫无负担地去交好、拉拢，希望他们能够为自己所用。
她并不是毫无思考地去选择自己的社交。
“可以，如果你希望的话。”德拉科微微鞠躬行了个礼，表示自己愿意接受邀请。
将自己所学反馈给来源之地，这种宿命感让德拉科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