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飞舟原本只有巴掌大小,在输入灵力后,上面的金属纹路瞬间亮起,在夜风里膨胀回原型大小。
雪桐甩着蓬松的白尾蹭了蹭他的膝弯,率先走进底部打开的舱门。
飞舟缓缓升空,惊起林梢夜枭的啼叫。
黑湖对岸的芦苇丛里,几只衔着萤火虫的夜蛾扑棱着散开。
一只正在黑湖边觅食的长满疣痣的野猪抬头,小眼睛盯着飞舟消失在夜空中。
才用獠牙拱了拱岸边的青苔,继续呼噜着啃食带露的水草。
仿佛刚才那场升空只是湖面倒影的错觉。
飞舟内。
德拉科设置好了飞行路线,确定其能够稳定运转后回到了船舱内的卧室。
这里处处都是他和艾尔希亚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只一瞬间,就让他几乎要涌出热泪。
仰头按了按眼角,德拉科在软榻上坐下。
去东方需要很久的时间,在这期间,他也需要好好休息。
雪桐早已找到铺着羊毛毯的藤编小床,打了个哈欠后就趴在上面呼呼大睡。
德拉科疲惫地躺到软榻上,锦缎靠垫随着他的动作陷出深窝。
闭上双眼,他很快就平稳了呼吸,陷入了梦境之中。
他的梦境看起来有些糟糕,让他紧皱眉头,时不时模糊地呓语几声。
月光透过舷窗斜斜切进卧室,落在了被他珍惜地放在枕边的小人偶身上。
小人偶睁开眼,扭动着小小的身躯起身。
它跳到充当枕头的锦缎靠垫上,轻轻拍打他紧蹙的额头。
奇妙的是,那些不成调的呓语戛然而止。
德拉科紧绷的下颌线条逐渐柔和,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安稳的弧度。
小人偶站在枕头上看了看他有些瑟缩的身体,又迈着小短腿小跑去了软榻的另一边。
抓着毯子拖拽,把它盖到了德拉科身上。
“唔?”
这时,一个湿润的黑鼻头凑了过来。
雪桐不知何时醒了,正用鼻尖戳着这个小人偶,尾巴在地板上敲出“笃笃”的声响。
它好奇地闻了闻这个有着熟悉味道的小人偶。
又兴奋地伸出舌头,把它舔得一个趔趄仰倒在枕头上。
小人偶:……
小人偶嫌弃地蹭掉脸上的口水,用一双豆豆眼瞪着它。
想了想,又后退几步,远离这只看上去像只狗的小白狼。
雪桐哪肯放过这样的“小玩具”,前爪扒拉着软榻边缘就要往上爬。
软榻的晃动吵醒了浅眠的德拉科。
德拉科刚睁开酸涩的双眼,就看到一只毛茸茸的狗头,哦不,狼头怼在自己面前。
温热的鼻息喷在他脸颊上,灰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他此刻错愕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啊……”他下意识地呢喃。
等下,这个狼头的这个位置是——!
“艾尔希亚!”德拉科睡意瞬间褪去,几乎是弹坐起来一把推开狼头,慌乱地去摸本来放在枕头边的小人偶。
这里没有。
那里也没有!
难道……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猛地转头看向雪桐,眼中满是怀疑。
莫名其妙被扇了一巴掌的雪桐:?
“是不是你把小人偶吃了?你是狗吗?”德拉科恼怒地大叫,伸手就去掰它的嘴筒子。
“快吐出来!”
雪桐在他手中疯狂扭动,尖锐的爪子在软榻上抓出刺耳的声响,填充物从破损的垫子中纷纷洒落。
然而掰开它的嘴巴后,除了几颗沾着口水的狼牙,什么都没有。
“哦不……”德拉科绝望地大喊,“你快说啊!你把人偶怎么了?”
不会是被吞下去了吧?
还被抓着嘴巴的雪桐:嗷呜呜嗷!!!
“不要嗷呜了!我听不懂啊!”
想到小人偶可能遭遇的命运,德拉科甚至已经开始想是不是需要解剖才能把小人偶从狼肚子里救出来。
——总不能等它消化不了自己排出来吧。
天哪。
艾尔希亚你过得好苦啊。
就在这时,德拉科地后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瘙痒,仿佛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蠕动。
他浑身僵硬,松开雪桐,缓缓伸手往后摸索。
指尖触到一团柔软的布料时,他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是艾尔希亚!小人偶正抓着他的衣服,慢悠悠地往上爬。
“吓死我了……艾尔希亚。”德拉科长长地松了口气,忍不住轻轻地抱怨道,“你怎么只剩下一点点意识了还这么喜欢吓唬人。”
他把小人偶举到面前,小人偶歪着头,那双豆豆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人偶挪到内侧,用枕头和被子筑起一道小小的屏障,确保雪桐无法靠近。
“晚安,艾尔希亚。”他凑过去在小人偶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重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飞舟外,星辰依旧在夜空中闪烁,仿佛刚才那场搞笑的闹剧从未发生。
第二天。
德拉科睁开眼睛的时候,飞舟已经进入了东方领域。
他走到外面往外看去,飞舟正在云海中平稳穿行,下方连绵的山脉如同沉睡的巨龙,蜿蜒的山脊线刻着他记忆深处的纹路。
那些标志性的鹰嘴崖、九曲连环的峡谷,甚至半山腰处被雷劈出缺口的蛇形巨岩,都与千年后的模样分毫不差。
不同的是,如今的山体表面再不见流转的玄奥符文。
本该竖立着禁制柱的山巅,此刻只生长着随风摇曳的野草。
阻碍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让他这架千年后的飞舟能够在上空畅通无阻地飞行。
“还得过半天才能到吧。”德拉科大概估算了一下。
他索性就地坐下,按照艾尔希亚的教导开始练习。
随着呼吸吐纳,东方特有的温润灵气顺着纹路涌入经脉,填补他启动时间天赋后的严重亏空。
当夕阳将云层染成琥珀色时,飞舟穿过最后一片梧桐树林。
下方山谷中林立的石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石碑上篆刻的“天”字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天”字旗在山风里猎猎作响,旗面上金线绣就的族徽,与艾尔希亚曾经给他的副令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天家族地,外人请勿擅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