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兴也挣扎过,他们不该被那些人激怒,甚至于他应该前去安抚人心,让大家不要去理会那些人。
但他做不到。
他们与寻常商队不同,不管是大娘子还是郎君,都不会将他们当做牛马驱使。
这些货物重要,但不如人命重要。
再者,谢大娘子在大名府都敢与知府作对,来到汴京,冒险去救冯二娘。甚至将自己抛出去做饵,引夏孟宪上钩。
大娘子从来不会向这些人屈服。
正因为想到了这些,汤兴才拿定了主意,他们得反击。
汤兴道:“那些人不是为了货物,他们不是寻常山匪。”
“山匪做不出这种事。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既然是这样,他们也没必要守着这些货物,倒不如一起冲出去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兴许能多救下一些人。
想要一击必胜,就得做些准备,而非逞匹夫之勇。
……
树林外。
又一个村民被驱赶着奔跑。
“山匪”们看着村民惶恐的模样,纷纷露出笑容。
太有意思了。
比随随便便杀人要有趣儿的多。
“求求你们,放了我儿子吧!让老婆子替他进去。”
被绑着的村民,眼睁睁地瞧着“山匪”将人刺伤之后,再将他们驱赶进林子。这么一来,不管他们能不能找到人,都是死路一条。
他们不能看着亲人这样送死。
“你能跑得动?”
听到“山匪”这话,老妇不停地点头:“能,老婆子能跑。”
“山匪”笑着道:“那你得快一点,只要你能找到那些人,我就放了你儿子,否则……下一刻就轮到他。”
老妇脸上露出一抹期望:“好……好……我一定快些跑。”
那老妇的儿子见状开口阻拦,他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能看着母亲这般,然而“山匪”显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他解开了绑缚老妇的绳子,带着她向前走去。
为了让他们顺利找到商队,得让他们死的慢些,越晚下刀越好。开始他们掌控不好力度,有几个村民,立即就被刺死了。
达不到骚扰商队的目的,死的就没有任何用处,反而让他们白费了力气。
“我想想,该怎么刺你才好。”
好几个村民陆续被送进去,商队现在一定很是煎熬,眼看着他们这边的算计一点点被实现,“山匪”也愈发觉得轻松,人一放松,难免就想找点乐子。
“要不,砍了你的胳膊。”
老妇听到这话,浑身一抖。
“人没了胳膊还能跑,又活不了太久。不过你年纪大了,可能熬不了多久。”
“山匪”不怀好意地在老妇人身上扫着。
老妇人几乎站立不住,那目光就似刀子,正在割她的血肉。
“山匪”终于拿定了主意:“我想好了,反正你没有多大力气,喊了喊不出什么声音,不如将你的舌头割掉。”
说着他抽出了长刀,就要去刺那老妇。不过,他可没功夫真的去割什么舌头,他就是在耍她罢了,年纪这么大的人,没有任何用处,他会割下她的头颅,下一个进林子的人,就抱着老妇的头颅跑进去求救。
不知商队的那些人,见到这一幕会怎么样?
若是能将人逼出来,他可是大功一件。
“山匪”对准老妇的脖颈,正要施力,耳边传来一个奇怪的声响。
一个东西乘风而至,然后“噗”地一下,刺入肉中。
“山匪”睁大了眼睛,在他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时,一股大力带着他向前扑去,尖利的木棍将他整个人贯穿,他挣扎了两下,就彻底断了气。
老妇差点就惊呼出声,但关键时刻她紧紧地捂住了嘴。
要不是今晚的遭遇让她见识到了太多残忍的手段,她一定没法控制自己的反应。
汤兴伸手在嘴边比了比,来不及去看那老妇,就带着人往前而去。
此时此刻,看管村民的那些“山匪”正凑在一起说笑,手中握着左右人生死的权柄,会让他们有种即将大获全胜的错觉,所以难免会放松警惕。
汤兴紧紧地看着那些人,突然开口:“丢。”
削尖的木棍登时脱手而出。
破空之声传来,巡哨的人先发现异样,但他还没来得及示警,木枪就到了眼前。
下一刻,有人惨呼着倒地。
汤兴和陈荣没有给这些人回神的机会,就带着人杀了出去。
“现在就让你们这些畜生,尝尝被杀的滋味儿。”
陈荣喊叫着上前,先解决了一个“山匪”,他身边的汉子同样将木枪刺进“山匪”的胸口。
“抢他们的利器。”
汤兴恐怕众人杀红了眼,忘记了他之前的嘱咐。但他显然是多虑了,生死相搏,人下意识就会抢夺更趁手的武器,木枪是好,怎么能比得上刀刀见血痛快?
他们胸口有太多积压的愤怒和恨意,冲出来之后,见到那些罪魁祸首,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杀。
杀死这些畜生。
汤兴一手枪,一手刀,冲在最前面,砍杀了几个人之后,很快就被他扫出一块空地。那些“山匪”本就被打个措手不及,再看到这不要命的打法,登时心生惧意。
“放了村民。”
跟过来的兵卒,听到汤兴这话,立即向村民跑去。
砍开绑缚村民的绳子,村民登时惊慌地奔逃,有几个汉子没有走,他们从地上捡起木枪也奔着“山匪”而去。
陈荣不会怪那些村民只顾逃窜,一些老幼妇孺留下也没用处,他大喊一声:“去最近的衙署送信。”
他相信有人听到了,会设法去传消息。
黑暗里有更多人靠过来,但汤兴和陈荣等人并不惊慌,他们早就料到会如此。
“来啊。”陈荣大喊一声,一刀劈向迎过来的“山匪”,终于能痛痛快快打一场了,就算有再多人来,他也不会退缩。
……
站在不远处的夏大郎皱起眉头:“那些人出来了?”
身边的人低声道:“应该是。”
夏大郎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推测这些人应该能忍一晚上。
今晚商队没法休息,明晚动手反而对他们更有利。
“莽夫,”夏大郎道,“还以为他们真的操练的似军中人一样,居然这般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