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失踪,想必那份机缘就断了,若是此次还不把握住机会,等自己蹬腿儿了,难道真要靠他哥嫂拉拔他一辈子吗?
是以班大安他爹坚持让班大安跟着白铁英,最后都说出“不签身契就不认这个儿子”的话来了。
白铁英见实在劝不动,也拗不过他爹,只好答应了下来。
想着不宜让老人家情绪激动,现在顺着他说就是了,以后签没签身契,他上哪知道呢?
可哪知班大安他爹见她答应了,竟然立刻让大儿子去找了村长和村老过来,愣是连着分家和身契一起都签了!
卖身银子更是打死不要,让村长他们心里都暗骂他是不是疯了!
班大安在契书上按完手印,心里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
他就是再虎,也知道他爹绝不可能害他,但就此离开班家,他的心就好像空了一块那么难受。
白铁英从村长手里接过契书,看都没看一眼,就塞到了袖子里。
“老丈,这回您老该放心了吧?
刚才也跟您说了,我身边的人都没签过身契,如今班叔这也是第一人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他的。
待他做两年工,行事稳当了,您还得操心他成家立业,所以您一定要早日养好身子骨,等着抱孙子啊!”
“哈哈,咳咳咳……”
班大安他爹被痰卡了嗓子,但一口痰吐出去,再加上心事也放下了,人又精神了几分。
村长几人只道他这是回光返照,心里酸得不行,强忍着眼泪先告辞了。
待白铁英一行人离开蒲棒村,他们又赶快回班家探望老伙计,想着既然知道了时辰,最后总要说上一句话的。
还有个村老忿忿地骂白铁英不做人,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带走安子呢?哪怕留一晚也行啊!
可哪知他们到了班家,竟然见到班老头儿坐在堂屋里吃粥呢,瞧那气色,倒真好像是大好了。
“呀,你们几个咋回来了?
刚才也没顾得上问你们,吃没吃呢?让平子媳妇儿给你盛点儿啊?”
“班老弟,你这是……好了?”一个村老小心翼翼地问道。
“哈哈哈,好了,好了,这安子一回来啊,我这块心病就算是去了。
如今他能跟着贵人做事,不用担心前程,那我就更没牵挂了,就是现在让我闭眼都成!”
另一个村老听到他这话就撇了嘴:
“啧啧啧,都说‘老儿子,大孙子’,不说弟妹在世时,就是你这老头子的心,也偏到天上去了。
平子两口子衣不解带地伺候了你一个多月,怎么好意思说见到安子有前程就放心了?
我可跟你说,‘偏疼的犊子上房檩’,你以前能走能撂的,愿意惯着安子,我们不说啥。
现在可都分了家了,你要是再向着他说话,可别怪我们以后也偏向平子了!”
这几人都是一小儿光屁股长大的,班大安他爹自是知道老伙计这话表面上是骂自己,实际上是在安慰平子两口子的心。
是以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也还是没忍住,把白铁英就是嘉禾仙子的事儿说了出来,证明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当真是无心的。
村长几人一听,立刻跟班大安他爹吹胡子瞪眼起来。
全然忘了刚才以为是最后一面了,心里直哭“老伙计”,现在瞧着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得意样子,决定以后就叫他“老东西”!
……
再说白铁英等人回到了驿站,还不等洗漱吃饭,丁阿发就把白铁英叫到了一边。
“铁英,雷大出去走了一圈儿,确定咱们的人后面是跟了尾巴了。
不过奇怪的是,那两个人不像是公人官差、富户仆役,也没有江湖气息,倒好似就是普通百姓。
现在雷大跟在他们后面,但恐今晚有变故,你看是否要提前准备一下?”
若说别的军士的变化,可能还不明显,但丁阿发可是比几个月前“开朗”多了,最明显之处就是——话多了。
这要是搁以前,可能“有贼人,恐生变,何以处之?”就说完了。
白铁英心里偷笑了一下,顺手拎起了桌上的汤瓶,却发现空空如也。
哎,堕落了啊!
习惯了叶嬷嬷无微不至的照顾,倒是忘了以前“吨吨”地喝凉水的时候了。
“现在还不确定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这样,等再晚点儿我就去把牲畜和东西都收了,车队只留最外面一圈防守。
若是雷伯伯知道了他们的落脚点,咱们也不妨主动去看看。
对了,驿吏那里都打点好了吧?他们没好奇为什么来时不见咱们,采买了这么多牲畜,马车又为什么是这样的吗?”
“这时节往来的行人本就少,给的银钱又足,他们自是乐得多些油水。
好奇是好奇,但咱们瞧着就不好惹,要过年了,他们也不愿多事,随便几句就打发了。”
“那就好,等过了十安县,咱们就逐渐减少出来的车马,速度就能提上来了。”
白铁英料到他们这一路不会太平,但没想到才到十安就被人盯上了,也不知来的是哪路“神仙”。
百姓?她是不信的。
自己这么大的车队,住的又是驿站,谁会这么想不开呢?
想不通,她就先放在一边了,可没想到半夜就有了答案。
当一伙破衣烂衫的人拿着锄头、扁担就想“打劫”,雷大又陪她到跟踪窥探之人的“老巢”时,白铁英突然就有种熟悉感浮上了心头。
“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在驿站打劫的?不知道非官身不得入住驿站吗?
瞧瞧这老老小小的,就没想过后果吗?”
过了一个月悠闲的生活,白铁英现在不但不乐意早起了,还不乐意“加夜班”了。
谁家小年儿夜也不得消停啊?
是以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后,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对着带头之人发火,
“小娘子饶命啊,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带头之人叫孙狗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求饶。
自打蝗灾后交不上秋粮,他被催粮的差爷逼到动了手,逃亡中遇到了“军师”,就糊里糊涂地带着一众乡亲和有同样遭遇的苦命人在这山上落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