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海,是父皇安插在本宫身边的人。”
“他名为照顾本宫的起居,实为监视本宫的一举一动。”
“这些年,本宫的一言一行,恐怕都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
白宇跪在地上,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一直以为张德海是阉党的核心,是依附于某个权臣的走狗。
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真正的后台,竟然是当今圣上!
这个秘密,太过骇人。
如果传出去,足以让整个朝堂为之震动。
“所以,你就任由他在你的太子府里,藏污纳垢?”
苏子衿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冷意。
太子苦涩地摇了摇头。
“我能怎么办?”
“他是父皇的眼睛,我动他,就是打父皇的脸。”
“我这个太子,本就做得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他说着,将那本《资治通鉴》递给了苏子衿。
“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苏子衿接过书,随手翻了翻,然后将它递给了白宇。
白宇有些发懵地接过这本沉重的书。
他翻开书页,发现书的内里,竟被人挖空了,形成一个巨大的凹槽。
凹槽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本小小的,用黑油布包裹着的账册。
白宇颤抖着手,将账册取了出来,解开油布。
当他看清账册上记录的第一个名字和后面的款项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兵部尚书,王振。
受贿白银,三十万两。
用途:采买军械,以次充好。
他继续往下翻。
户部侍郎,陈希。
贪墨漕运税银,五十万两。
吏部主事,李默。
卖官鬻爵,获利二十万两。
……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一笔笔骇人听闻的款项。
这本小小的账册,几乎囊括了半个朝堂的文武百官。
这哪里是什么账册,这分明就是一张催命符!
一张足以让大明官场天翻地覆的催命符!
白宇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终于明白,苏子衿为什么说,太子府藏着张德海最致命的弱点。
张德海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将这张关系着无数人生死存亡的账册,藏在了太子的眼皮子底下,藏在了皇帝的监视之下。
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又是何等的讽刺!
“这只是他财富的冰山一角。”
苏子衿的声音悠悠响起。
“真正的财富,被他藏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而这本账册,就是找到那笔财富的钥匙。”
白宇猛地合上账册,将其死死地攥在手中。
他抬起头,看着苏子衿,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他在哪里?”
苏子衿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她没有回答,而是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账册的最后一页。
白宇立刻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上,没有名字,也没有款项。
只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
一座塔。
就在白宇凝神思索这塔代表着什么的时候,藏书阁厚重的木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而清晰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正朝着藏书阁走来。
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致命。
沉重的木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前。
接着,是三声轻而缓的敲门声。
藏书阁内,气氛凝固。
白宇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账册往身后藏了藏。
太子朱瞻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躯微微颤抖。
他显然知道来者是谁。
苏子衿的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殿下,看来你那位‘眼睛’,对你还真是尽职尽责。”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讽刺。
朱瞻基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吱呀——”
藏书阁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身形瘦削,面色蜡黄的老太监,探头进来。
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色宦官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显得格外精明。
当他看到屋内的情景时,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
他先是看到了白宇,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官服,在这夜半时分,显得格外扎眼。
接着,他看到了白宇手中,那半掩半露的黑油布包裹。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苏子衿的身上。
这个女人,从未在太子府出现过。
老太监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唇颤抖着,发出“嗬嗬”的声音,想要发出警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半个字。
一道黑影,已经从白宇身后骤然射出。
那是一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线。
刀锋精准地切过老太监的喉咙。
“噗嗤!”
一声轻微的闷响。
老太监的瞳孔骤然放大,双手捂住脖子,发出微弱的、濒死的嘶鸣。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他的指缝间涌出。
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腿已经没了力气。
“砰!”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个过程,不过是眨眼之间。
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白宇收回柳叶刀,刀尖上的血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动作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布,细致地擦拭着刀身,直到刀锋重新恢复了冷冽的光泽。
这便是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
杀伐果断,干净利落。
太子朱瞻基亲眼目睹这一幕,身体猛地一震,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太监,胃里一阵翻腾。
这老太监,正是父皇派来监视他最久的禄公公。
虽然他厌恶禄公公的监视,可也从未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死在自己的书房里。
而且,还是死在自己默许的行动中。
“你……你杀了他!”
朱瞻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苏子衿走到老太监的尸体旁,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自然不能留。”
她的声音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让他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传出去,你我,甚至包括殿下,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白宇将擦拭干净的柳叶刀收回腰间,环顾四周。
“这里不宜久留。”
“血腥味会很快引来其他人。”
朱瞻基闻言,强忍住内心的不适,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