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猛地睁大了眼睛,浑浊的眼里突然有了些许光。
他望着谢浔,这张脸越看越熟悉。
眉骨的弧度,眼角的痣,都像极了他早逝的发妻。
“你……你是景宸?”
皇帝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谢浔也是一怔,这钦天监竟然能够识破自己的身份。
“陛下若不信,可滴血认亲。”
老监正取出个白玉碗,刺破谢浔和皇帝的指尖,两滴血在碗里相融,化作一团金红色的光,正是皇室血脉相认的异象。
皇帝心虚的一把抓住谢浔的手:“儿啊!朕的儿!是父皇对不起你!”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蛊毒折磨得剧痛难忍。
老监正义正言辞的催促道:“陛下……快拟旨……将大皇子立为太子,讨伐逆贼!”
二皇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怒吼道:“不可能!他是个野种!怎么可能是大皇子!”
“是不是野种,你说了不算。”
老监正突然挺直了腰板,拐杖在地上一顿,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老臣不仅是钦天监,还是青木山玄阁长老,当年受前皇后所托,将大皇子护送出宫抚养,今日,就是要让他归位!”
难怪能在闵月国和二皇子的眼皮底下藏这么久。
南宫旭见状,立马明白了事情原委,立马跪下请命:“微臣也可作证,大皇子身份属实,臣自幼的玩伴不会认错,臣以性命担保。”
谢浔——不,楚景宸握着玄阁长老递来的朱笔,指尖微颤。
龙榻上的皇帝听到“写圣旨立楚景宸为太子”几个字,原本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
枯瘦的手死死抓住锦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般惊慌失措:“不……不行!”
他连连摇头,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他……他是冷宫出来的……不能……”
楚景宸站在榻前,玄色锦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眼神冷得像冰:“父皇为何不行?二弟构陷太子、私通邪祟,证据确凿,如今更是兵临殿外,您还要护着他?”
“护?我何曾护过他……”
皇帝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躲闪,显然心虚得厉害。
二皇子这些年的小动作,他并非全不知情,只是想着制衡太子,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承想养虎为患。
“父皇不敢认吗?”
二皇子突然冷笑,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还是说,您更属意那个在冷宫待了十几年的废子?”
他走到龙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帝:“您觉得满朝文武会信服一个连身份都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别做梦了。”
“赶紧……传召百官,立我为储君。”
二皇子踢了踢榻边的龙纹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现在就写圣旨。”
皇帝猛地别过脸,胸口剧烈起伏:“你不配!”
“我不配?”
二皇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提高了音量:“那谁配?太子?他早就成了地府的孤魂野鬼!还是说,您指望那个才八岁的老八?”
话音未落,他拍了拍手,两个亲兵拖着一具小小的尸体走了进来。
那孩子穿着明黄色的小袍子,正是八皇子,此刻双目圆睁,早已没了气息。
“你……你残害手足!”
皇帝见状,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雪白的锦被,指着二皇子的手抖个不停:“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
二皇子弯腰,凑到皇帝耳边,声音阴冷如蛇:“父皇忘了?当年您为了登位,杀了三皇兄、五皇弟,甚至连帮您夺嫡的舅舅都没放过,那些手足的血,可比我手上的多得多吧?您做得,我为何做不得?”
他直起身,将一卷明黄的圣旨和玉玺扔到皇帝面前:“写,现在就写传位给我,否则,这皇宫里的皇子,就一个都不剩了。”
皇帝看着地上八皇子的尸体,又看看二皇子眼中的疯狂,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
“陛下,三思啊!”
一直沉默的玄阁长老突然跪了下来,花白的胡子颤抖着:“二皇子弑弟逼宫,已是大逆不道,若传位于他,国祚必乱!楚景宸殿下虽出自冷宫,却心怀天下,方才更是率兵击退邪祟,护了皇城安危,他才是民心所向啊!”
二皇子一脚踹在玄阁长老身上:“老东西,找死!”
“够了。”
楚景宸突然开口,目光扫过二皇子:“你以为杀了所有兄弟,就能坐稳这个位置?”
他转向皇帝,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父皇,您若还有一丝为了闵月国的心,就该知道,谁才配继承大统。”
皇帝看着楚景宸,又看看地上的尸体,再想想二皇子方才的狠戾,终于颤抖着伸出手。
玄阁长老连忙上前,将笔递到他手中。
圣旨上的字歪歪扭扭,却字字千钧:“大皇子已认回,传位于皇大皇子楚景宸”。
盖下玉玺的那一刻,皇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龙榻上,双目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二皇子看着那道圣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狰狞的怒容:“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猛地冲向龙榻,却被楚景宸一脚踹翻在地。
“拿下。”
楚景宸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见圣旨写罢,玄阁长老突然吹了声口哨。
殿外顿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却是玄阁长老的人从暗处杀了出来,与丸国士兵缠斗在一起。
他们穿着黑衣,腰间系着玄字令牌,武功高强,很快就打成一片。
亲兵上前,将挣扎嘶吼的二皇子死死按住。
楚景宸拿起那道圣旨。
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玄色的锦袍在风中微动,像是承载了整个王朝的重量。
老监正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却露出一丝欣慰。
闵月国的天,终于要变了,他的复仇计划也快要成功了。
他望着殿外厮杀的人影,望着龙椅上痛苦的父亲,虽然对他只有恨,但此刻也明白了自己肩上的责任。
“儿臣,领旨。”
他落笔时,笔锋苍劲有力,一如当年的前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