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在欢乐城的第一个清晨，是被灵枢手环的试戴通知吵醒的。那通知声不像普通的机械音，带着淡淡的灵力波动，像根羽毛轻轻搔着耳膜，让他很不舒服。他猛地坐起身，皮甲上的银刺刮过被褥，发出刺耳的声响。客房门口的矮桌上，银色手环正泛着微光 —— 那是鸿菱商会准备的访客专用款，表面镌刻的检测符文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色，纹路流动间，像只窥伺隐私的眼睛，让他浑身不自在。
“我们黑石堡的人，从不用机器记录修为。” 他将手环推给前来催促的侍从，指尖碰到金属时，像触到了冰。皮甲下的煞气纹路因抵触微微发烫，纹路扭曲如蛇，“修士的灵力波动是大道印记，是天地赋予的独特标识，岂能被金属和芯片定义？这是对天地法则的亵渎，是对修行者的侮辱。”
侍从刚要解释，说这手环只是基础检测工具，徐爷爷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使者不愿戴，便不戴吧。强扭的瓜不甜，修行者讲究随心。” 他缓步走来，青布衣衫上沾着些晨露，“不过黑岩先生若有空，不妨随我去个地方 —— 或许能改变你对‘机器’的看法。”
黑岩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徐老头能玩出什么花样。他注意到徐爷爷没带任何护卫，只揣着个巴掌大的玉牌，玉牌上的数据流与沿途灵能路灯的光脉同步闪烁，像有根无形的线把它们连在一起。“这是简化版的灵枢终端。” 徐爷爷察觉到他的目光，晃了晃玉牌，玉牌上的光更亮了些，“能测灵脉走向，能查未来三天的天气，还能给道祖观的丹房发订单 —— 前几天我订的清心丹，昨天就送到了，比你们的传讯符方便些，还不会被煞气干扰。”
他们走进道祖观的分观时，正遇上早课。百名修士在聚灵阵中打坐，阵眼处悬浮着个透明的球体，球体里的蓝光随灵力流动变换形状 —— 时而像团云，时而像条河。那是 AI “丹灵” 的全息投影，正在实时分析修士的灵力光谱，光谱的颜色和亮度都代表着不同的修炼状态。
“‘丹灵’能同时监测百人的修炼状态，比人力高效多了。” 清玄道长迎上来，手里的拂尘轻轻搭在臂弯，指尖点向球体，蓝光立刻分解成百道细线，每道线都对应着一名修士，线的颜色和粗细各不相同，“你看那位穿青衫的弟子，他的灵力光谱有杂色，带着点灰，说明吐纳时心不静 ——‘丹灵’已经给他推送了静心诀的优化版，针对他的灵根做了调整。”
黑岩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大道修行本就因人而异，千人千面，机器算出的功法，死板僵硬，能比得上修士的顿悟？顿悟是灵光一闪，是不可复制的，机器怎么可能懂？”
“那可未必。” 徐爷爷让清玄道长叫过那名青衫弟子，弟子听到呼唤，起身时动作有些拘谨，“你让‘丹灵’给使者演示下，让他看看咱们的‘机器’到底有没有用。”
弟子刚站到球体前，蓝光就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十秒后，投影上出现了详细的分析报告，字迹清晰：“灵根属性：木系偏土；当前瓶颈：练气三层中期，灵力淤塞于丹田左侧，淤塞程度 30%；建议功法：《青芽诀》第七式改良版，配合土行吐纳法，每日增加一刻钟的地脉感应。”
更惊人的是，“丹灵” 竟投影出弟子的灵力运行轨迹，用红色标记出淤塞点，旁边标注着破解方法 —— 在某个呼吸节点按压腰侧穴位，力度和时长都有精确说明。弟子依言尝试，手指按在穴位上，调整呼吸，不过三息，就露出惊讶的神色，眼睛都亮了：“淤塞感…… 真的减轻了！比之前师父教的方法见效快多了！”
黑岩的瞳孔微微收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但嘴上仍硬：“不过是碰巧。真正的强者，修炼从无定式，哪需要这些条条框框？”
“那我们去看看普通人。” 徐爷爷笑着引路，脚步轻快，“修行不止是修士的事，普通人也该有机会接触。” 他们来到欢乐城的灵米农田，数十台灵能收割机正在作业，机器驶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金光。机器驶过的田垄上，普通幸存者只需按动按钮，收割机就能自动吸收天地灵气，将普通稻穗催长成泛着灵光的灵米，米粒饱满，灵气萦绕。
“这些人没有灵根，却能种出灵米。” 徐爷爷指着驾驶收割机的老农，老农脸上满是皱纹，却笑得很开心，“他的灵枢手环会根据他的体力波动，自动调节机器的灵力输出 —— 他今天精神好，机器就多输出一成灵力，能多收些灵米。这不是机器替代修行，而是机器帮凡人触碰到修行的门槛，让他们也能受益。”
黑岩突然注意到，老农的手环与远处的聚灵天炉相连，手环上的光和天炉的光遥相呼应。当收割机的灵力消耗过大时，天炉会自动输送补充能量，整个过程流畅得像呼吸，没有丝毫滞涩。“你们把灵脉变成了流水线，像工厂生产货物一样。”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心里的不屑少了些，“就不怕灵气枯竭？过度开采，最终只会自食恶果。”
“‘丹灵’会计算消耗和产出，保持平衡。” 高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块灵米样本，米粒在他掌心泛着莹白的光，“每产出一斤灵米，机器会反哺土地半两灵液 —— 这是‘仙凡共生系统’的核心，可持续发展，比你们用尸核掠夺灵脉可持续多了。你们黑石堡周围的土地，怕是已经寸草不生了吧？”
这话戳中了黑岩的痛处。黑石堡的尸核提炼术虽快，能快速提升实力，却让周边百里的土地失去了生机，连石头都变得焦黑，赵烈正为此头疼，派了不少人去寻找新的灵脉。他盯着灵米样本，突然发现颗粒里的灵气虽淡，却异常纯净，没有尸核那种驳杂的煞气，像山涧的清泉，让人看着就舒服。
傍晚的欢迎宴上，黑岩罕见地没有反驳。桌上的菜大多是用灵米和灵植做的，散发着自然的清香，吃在嘴里，灵力温和地流进身体，让他因煞气而有些躁动的灵海平静了些。当徐爷爷邀请他留下观察三日时，他沉默片刻后点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 我要看看你们的‘量子符咒炮’，还有操控它的修士。我倒要看看，这机器武器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高乐与徐爷爷交换了个眼神，眼里都带着笑意。“没问题。” 徐爷爷举杯，杯中的灵酒泛着淡金色的光，“明天就让你看实战演练 —— 正好有支巡逻队要清剿附近的丧尸巢，让你亲眼看看，咱们的‘机器’对付丧尸有多管用。”
深夜的客房里，黑岩对着通讯符低语，符纸是用尸皮做的，透出的红光映着他复杂的神色，一半是不屑，一半是动摇：“……‘丹灵’确实有些门道，能精准找到修炼问题；灵米种植也值得借鉴，能解决粮食问题。但他们的修士太依赖机器，根基虚浮，没了机器，肯定不堪一击。我会设法探清量子符咒炮的底细，看看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厉害……”
他没注意到，窗外的机械鸟正歪着头，黑曜石做的眼睛闪着光。翅膀上的符文微微发亮 —— 那是在收集通讯符的能量特征，将数据传回万象天工塔。万象天工塔的监测屏上，黑岩的灵力波动曲线正被 “丹灵” 分析，曲线末端的细小波动显示：这位傲慢的使者，内心已悄然动摇，煞气的波动比白天平缓了不少。
清玄道长看着屏幕笑道：“徐老这步棋高。让他亲眼看见，亲身体验，比说千言万语都有用。事实胜于雄辩，他再傲慢，也不能无视眼前的效果。”
徐爷爷却望着黑石堡的方向，眼神深邃：“他动摇了，赵烈未必会动摇。赵烈被尸核炼体术蒙蔽了双眼，一心只追求力量。准备好虚拟悟道舱的演示 —— 那才是让他真正见识‘科技修仙’厉害的关键，能让他明白，不用尸核，也能快速变强。”
此时的黑石堡，赵烈正听着血煞教祭司的汇报，祭司脸上带着诡异的花纹，声音沙哑。祭司手里的血晶球映出黑岩在欢乐城的身影，黑岩看着灵米田的眼神被放大：“使者似乎对那些机器产生了兴趣，眼神里有了变化。要不要…… 给他个提醒，让他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赵烈捏碎了手里的尸核，暗紫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滴落，在黑石桌上留下腐蚀的痕迹：“让他看。看得越清楚，才越知道 —— 机器修不出真道，那些花架子对付不了真正的强敌。唯有尸核与煞气，才能在这末世活下去，才能变得最强。” 他望向窗外的尸核炉，炉里的尸核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告诉黑岩，看完就回来。我们该给欢乐城送份‘大礼’了，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威亚世界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