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屠夫将大鼋宰杀干净,庖厨三下五除二,将巨鼋斩为小块,佐以葱姜香料,人参枸杞,山药桂圆,放入大鼎烹制,不多时香气扑鼻,做成一锅美味的王八汤。
郑灵公于是传令,大鼋之会正式开始,内侍出来传令,国君邀请诸位大夫们入席。
公子宋得意洋洋,笑着对归生说:“你看,我就说嘛!主公今天请客,怎么会落下我呢!你就认输吧!。”
公子归生笑着入席,他和公子宋,一个是相国,一个是司马,都是郑国权臣,自然坐在首席。
可没一会儿,公子宋笑容就僵住了。
原来,等大臣们都到齐,开始分羹,郑灵公暗地里告诉内侍,先从后面分,最后再给公子宋和公子归生。
等到内侍分完众人的鼋羹后,到了首席公子宋和公子归生时候,鼋羹只剩下一鼎了。
庖厨和内侍赶紧禀报:“启禀国君,鼋羹没了,就剩这一鼎了,该赏赐给谁呢?”。
郑灵公嘴角一撇,坏笑着一努嘴,故意说道:“子家乃是郑国国相,辅佐寡人尽职尽责,赐给子家吧!”。
于是内侍奉命将最后一鼎鼋羹看放到公子归生跟前,而公子宋面前空着。
郑灵公瞅着公子宋,立即大笑起来:“哎呀呀!寡人本想让大家都尝尝这绝世美味鼋羹,如今真是不巧,偏偏少了子公的,看来是他真没这口福,就算食指抖的再厉害,也不灵了嘛!”
其实,这一切都是郑灵公私下安排好的,故意吩咐内侍和庖厨,故意少做一份,众人皆有,唯独不给公子宋鼋羹,其实就想让公子宋当众出丑。
公子宋一听这话,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自己刚才在公子归生面前,牛逼哄哄的表示自己稳赢。
现在郑国百官都有,就自己没有,自己作为郑国第一权臣,傻子都知道,这就是郑灵公故意让我难堪。
公子宋是又羞又恼,心说你敢让老子当众丢人,老子就也让你下不来台。
于是公子宋脑子一热,不顾君臣礼仪,站起身来,面带着僵硬的微笑,直接来到郑灵公面前,伸出食指,在郑灵公的鼎里面来回一搅,然后塞进嘴里。
瞅着郑灵公,一边舔着手指头一边说道:“我这不就吃到了,食指怎么不灵了?”。
说完,公子宋又挑衅的对着公子归生道:“在郑国,只要我想吃,就没有我吃不到了,记着啊!你输了,哈哈哈……”。
公子宋说完,摇头晃脑,大袖一挥,头也不回地走下殿去,根本没把郑灵公放在眼里。
郑灵公对此也是惊的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这公子宋一点面子不留,竟然当众把手指头放到自己的鼎中来恶心自己。
特别是他最后一句话,“在郑国,只要我想吃,就没有我吃不到了,”这是对国君王权赤裸裸的挑衅。
郑灵公被公子宋无礼举动彻底激怒了,当即怒不可遏,一把将筷子摔在桌子前,恶狠狠道:“公子宋太放肆了,竟敢这般羞辱我,真以为郑国没有能砍他脑袋的剑吗?”。
公子归生和众人听闻大惊,看到郑灵公这是真的怒了,于是吓得赶紧跪地求情:“启禀国君,子家也是一时心急,想沾沾主公的光,才失了君臣分寸,都是无心之举,绝无冒犯之意,还望主公饶恕他的死罪。”
郑灵公气得脸红脖子粗,直喘粗气,最后恨恨地一甩袖子,这场王八汤大会草草收场,于是散了宴席。
公子归生一看这公子宋着实有点狂妄,国君为难你,你服个软,赔个错也就了事,你倒好,跟国君顶着干,能有什么好的,真要是惹恼了郑灵公,给你随便找个罪名,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岂不冤枉。
公子归生和公子宋平时关系很好,他担心公子宋的安危,于是散席之后,便赶忙来到公子宋家。
公子归生道:“子公,你也是的,他好歹是国君,你怎么能够如此失礼,那手指头放到他的鼎中。
你是不知道,他走了之后,郑灵公大怒,当众说什么公子宋太狂妄了,难道说我郑国就没有杀他的剑吗?”
公子宋听闻脸色苍白,默不作声。
公子归生继续劝说道:“子公,这胳膊拧不过大腿,臣子跟国君硬刚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依我之见,明天早朝,你可得去给国君请罪,就说自己喝醉了,言语不当,失礼请罪,不然这事儿可不好善了。”
公子宋瞪着眼,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心中不忿的梗着脖子道:“哼……明明是他先故意刁难于我,让我当众出丑,我好歹是郑国司马,今后我怎么做人。
他自己昏庸无道,不怪自己失礼反倒怪罪我?爱咋咋滴,反正老子不怵他!有本事就杀了我”,公子宋也是个犟种,根本不把郑灵公放在眼里。
公子归生无奈,只能叹着气离开,他心里清楚,这君臣之间的梁子,怕是越结越深了,他们两个非得死一个才能了事 。
第二天,郑国朝堂之上气氛凝重,经历昨日的不愉快,朝臣们也都在寻思,今天郑灵公和公子宋两人会如何相处。
公子宋和公子归生一同进入大殿。公子宋跟没事人一样,倒是显得很轻松,像往常一样随大家一起向郑灵公行礼,神色坦然,丝毫没有愧疚和害怕,更别说向郑灵公谢罪的意思。
公子归生此刻心里却七上八下,十分不安,他偷眼瞧了瞧脸色阴沉的郑灵公,只好打破僵局,硬着头皮出列奏道:“主公,子公对昨日之事深感惶恐,特来向您请罪。
只是……只是他内心恐慌,已经是战战兢兢,一时间语塞,都不知如何开口,还望主公宽宏大量,饶恕他这一回。”
郑灵公冷冷地瞥了公子宋一眼,看到公子宋站在那里,昂首挺胸,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这哪里像是认错的态度。
于是郑灵公大怒,立即起身,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哼……我可担待不起,这分明是我的错,得罪了司马子公。
怎么能让他给我赔罪,反倒让他怕起我来了呢?应该我给他赔罪,惧怕他才是……”。说罢,袖子一甩,转身就走,留下满朝大臣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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