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恢宏圣音响起,城中百姓莫不虔诚叩拜,香火愿力也随之疯狂凝现,如同汹涌瀑布般,向着那道伟岸存在不断涌聚,将其气息不断壮盛,更是已然达到了玄丹层次。
不过,神道同正统修行相比,却也有着巨大利弊。
就如现在的农公,虽然其气息上已达到了玄丹层次,但相较于掌御道则的正统真君,却是极为虚浮孱弱,就好似水中浮萍,虽有万千信徒为根系,但却远没有道则稳固扎实,战力方面自然就更无法相提并论。
除此以外,就是会被信徒所裹挟,一旦信仰移位,权柄也会随之变化,直至被香火愿力侵蚀,化作信徒心中的那尊神只。
当然,神道虽然弊端众多,却也有着巨大优势。
浮萍虽根系虚孱,却可百折而不死,神道以信徒为根基,只要信徒不灭,那自然也极难消亡,保命能力胜过正统法不知多少;再如其他手段等等,也因信仰而千变万化,不用为一道一法所拘。
望着天穹恢宏伟岸的农神只,周曦越面色端正,旋即册封玉帛在其掌间显现,一侧的姜黎则手持【广定聿】,在玉帛上缓缓落笔。
霎时间,天穹蔓延的人道洪流倾泻而下,随着笔尖颤动而凝现出点点金灿字符,更牵引得明玉都,乃至整个郡国的修士百姓为之颤动。
册封农阳公,为镇南郡国农司正神,承御社稷,调顺风雨,以牧天下黎民!
璀璨字符在玉帛上落定,直至变成铭刻其上的真言,那尊伟岸存在也随之变化,原本遮蔽周身的朦胧辉光缓缓散去,从中显现出一道身影。
发须眉鬓尽白,身形挺拔魁梧,相貌同周承阳生前极为相似,依旧那般沧桑年迈,但从其双眸中,却感受不到半点人性,唯有神只的怜悯与漠然。
在其掌间,香火愿力凝作拐杖,灰褐沉沉,其上纹理纵横蔓延,好似天生所长,却又像是锄犁挖出来,最顶上则垂压着三株饱满的稻穗,以彰显其权柄。
“臣农阳公,遵命。”
农公微微躬身,旋即便化作流虹,遁入农阳君庙内,重新变作那高高在上的神只,以稳固自身神只位格,唯有信徒祈祷时,其才能显于世间。
浩瀚威势缓缓散去,天穹晴空万里,明辉映照苍茫,满城异动也渐渐平复,只留下周曦越等一众修士临于空中。
下方,万千百姓恍如隔世,直愣敬畏地望着远处的农阳君庙,而周家子弟则皆面露喜色,为家族兴盛骄傲自豪,尤其是农脉的族人,更是感激涕零,欢庆不已。
“现在承阳成了神只,那往后无论是家族,还是郡国,也能再添一分安稳。”
雷将立在半空,持槊大笑着,虽然农公对真君而言,战力自是不如,但那也是实打实的玄丹存在,有其和二月一同相护,再加上周曦越和石蛮坐镇其中,除非是高转大妖进犯,不然还真拿周家没有办法。
“常说神道玄妙奇异,待承阳稳固神位,本将怎地也要细看一二。”
韩世岳悬于身侧,欲言又止。
如今周承阳成了神只,且为香火侵蚀了这么多年,那占据更多的自然是神性而非人性,还真不一定会听自家义父的。
‘算了算了,老头子性情越来越古怪,我还是不说为好,免得又白挨一顿骂。’
想到这里,其也是眼观鼻耳观心,凝神继续磨砺自身意象。
数年前,其在武极所显的武道虚域外,引聚了些许残留道蕴,却意外将意象内的武夫凝实壮盛,更同周修武产生了微弱牵引。
这自然被周修武所注意,在其不断钻研下,也是渐渐摸清了韩世岳意象的底细。
意象乃修者意志所现,心神所化,其于意象中凝聚雷将、武夫和犬兽等活物,就相当于将自身意志分化,可以说极大地拔高了修行难度,往后晋升渺茫至极。
不过,这也变相地在意象内留下了印记,所以在引聚部分道蕴后,周修武才会有所感。
他都猜测,若是韩世岳能在此道上再进一步,甚至都有望以意象同他借力,亦或是让意象内的那尊武夫彻底凝定!
也是为了验证这一猜想,韩世岳才会一直跟在周珏瑜身边,就是想要看看,若是一直引聚周珏瑜的精气神韵,能否让意象内的那尊雷将凝实成真。
雷将余光瞥望身侧的义子,嘴唇微微翕动,旋即周身逸散的雷霆也陡然强盛了一截,以助长后者修行。
‘若是真成了,本将说不一定也能跟着这小子长存,继续庇族护宗。’
‘就是不知道那样的我,还是我吗……’
而在另一边,周曦越夫妇二人回到闲水庭后,便将周文浙等一众人道属官唤来,严令吩咐祭祀农公的种种礼法规矩,尤其是在祷词请愿方面,更是严苛到一字一词不得出错。
为此还专门设立祭礼官员,怕的就是治下百姓胡乱祭祀,从而导致农公神性生变。
闲水庭内
“回上位,臣以为,如此还尚欠妥。 ”
周文浙立在庭中一角,躬身作揖,“祭祀之事防不胜防,若有歹人于暗中淫祭,或有妖邪胡乱信奉,都会导致农公神性变化。”
“还请上位册封官祠,以正郡国神属,凡官祠外供奉者,皆为野神,如此也能减少农公及往后神官的影响。”
周曦越坐在闲水庭正中,听着侄孙所言,也不免有些头疼。
周文浙所说的一切,他又岂会不知道,但当下人道属官法都尚未彻底完善,他又如何册封出能限制生灵祭祀的官祠,真当人道无所不能啊。
“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当下秋收将近,先巡视好郡国疆域,以防百姓祭祀出错。”
“臣领命。”
周文浙躬身应下,旋即自袖中取出一道卷宗。
“臣还有一言,臣翻阅古籍旧典,集百家之长,编撰出律法典册,其中律法共三百四十七条,囊括黎民氏族等方面,还请上位过目。”
听到这句话,周曦越就更是头疼难定,一旁的姜黎也暗自生叹。
律法一事,编撰起来容易,但想要真的施行下去,却是极为艰巨,都不光是动摇治下的氏族仙家,就连那万千凡俗百姓都会产生巨大影响。
当下他们只能取其轻,逐条逐条地施行,要是真拿法典颁布,那非出大问题不可。
如今又不是大厦将倾的时候,周家和郡国皆安稳发展着,又何必用猛药强治。
“此事先不急,徐徐图之。”
“臣还有一言,如今各方道院弟子日益增多,但朝廷年年取才有限,致使修士为尘,已然有结派成势的趋势,更有甚者为妖邪所惑。”
“臣以为,当广开制度门庭,引修士为官吏将尉,以消其中隐患。”
此话一出,周曦越夫妇二人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一些。
随着强族用大妖震慑边境,近乎封死了人族外拓可能,但修士每年都会诞生,这就导致人族不可避免地陷入内耗,竞争比之从前残酷数倍,甚至就连人族境内的天地灵气都比从前稀薄了不少。
如此情况下,底层修士对那些垄断资源的大势力,敌意自然也日益加重。
好在当初周家同郡国分隔,并未直接统治郡国,再加上郡国设立了上升途径,择优而定,所以郡国修士对周家的敌意并不深。
但郡国资源就这么多,又如何广开门庭,招募更多的修士,注定有很大一部分要落定凡俗。
“兹事体大,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