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的尖叫声,似一支穿云裂石的箭,扎进仙岛,炸起一片蜩螗沸羹的动荡。
黑水城的城主,打着替当初死在琅嬛海的儿子报仇的旗号,带领六万海盗杀进城内,如野兽横行,见人就砍,肆意抢掠。
这个被喻有天空之城美称的城市,转眼间,就沦陷于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位于下城的第一道防线,很快就被攻破。
待玄天宗派出的御敌修士,御剑赶至现场时,下面早就化作了人间地狱。
火光冲天,嘶喊声伴随着妖兽的疾驰声,震得天摇地动。
最令众人难以接受的是,在这批海盗身后,竟还跟着一片密密麻麻的妖军。
那些海盗仿佛只是他们的开路石,等将这座城市撕开了一道口子,便如蝗虫过境,齐齐御兽而起,攻向琅嬛天所在的上城。
护城大阵被开启,耀眼的阵光,照亮了一张张年轻而沉重的面庞。
手持银枪的少年,一马当先站于最前,双眼赤红含泪,嘶哑着高声喊道:
“玄天宗所有弟子听令!随我一同斩妖除孽!死守城门!”
“斩妖除孽!死守城门!”
“锵噌——”
齐天的震吼随着拔剑的清啸声一同响起,剑峰出鞘,寒光照衣,三千御剑修士,化作流星缀雨般的流光冲入了战场。
浓烟滚滚,战火燎天,英姿俊朗的少年持枪杀入战场,身如游龙,银枪染血,身体腾飞旋转间,便横扫了一片敌军。
不多时,又有两个华衣锦袍的少年郎,带着两队御剑修士赶到,却是顾景明和江行舟两人。
顾景明大喊了一声:“六哥!我来助你!”
便直接带着顾家的人从高空挥剑冲俯而下。
江行舟更是二话不说,见到敌军就开砍。
薛玉宸蓄力于臂,枪身猛地用力扎透一名妖军,高声回道:“你们来的怎么这么晚!”
顾景明一边打斗,一边向他靠近:
“别提了,除了正门,其他三道城门全被人围攻了!我们从东门赶到西门,那不得花点时间吗?”
江行舟也一边杀着人,一边围靠了过来。
三个少年互相背对背,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后,便无所顾忌地拼杀起来。
但扑上来的敌人却仿佛杀不完般,尸体倒了一茬儿又一茬,却仍有人前仆后继地往前杀来。
护城大阵在四方围攻之下,竟呈现摇摇欲坠的崩裂之象。
关键时刻,玄天宗的宗主柳公权和大长老秦墨为,率领宗门其他长老并一众高阶修士,及时赶到。
一道道术法凝聚的光束,如百道电蛇贯穿云层,交织成巨大光网,朝着铺天盖地涌来的妖军兜头撒下。
然而,一直隐在暗处的几个妖族将领也在此时出手。
几道磅礴妖力化作连环霹雳,引得雷声轰鸣,山呼海啸,如巨掌一般将这光网又反压了回去。
双方实力相当,呈现胶着状态。
等秦墨为眼角余光,掠过一名施法妖将的脸时,面色剧变,难以置信道:
“墨麟?怎么会是他!”
墨麟,一只千年蛇妖,当年跟随白君珩一起征战的先锋之一,修为强大,性子阴爆,极其难缠。
其他几个比较年长的长老,也看到了一些当年的熟面孔,顿时面色如土,目光凝重。
一名长老恨声切齿道:“那妖帝月归冥先才派人来说,不欲兴起两界战事,结果转眼就带兵打了过来。果真是阴险狡诈的妖邪之辈!出尔反尔!无耻至极!”
秦墨为一边施法,一边疑惑道:“不对呀,如果是月归冥的话,那怎么此次领兵的全是当年跟随白君珩的老妖?”
另一名长老愤愤道:“不是说月归冥一统妖界了吗?指不定这些老妖也被他收于麾下了。”
秦墨冷肃摇头:“不对,如果真是月归冥,那挂的帅旗上写的怎么不是一个“冥”字,而是“诛神”二字?”
听到此话,众人皆是一愣,随即脸色惊变。
“难、难道是白君珩没有死透,又卷土重来了?”
这长老脱口而出的话,又把所有人都听得沉默。
气氛如巨石压顶,泛起难言的压抑和沉肃。
宗主柳公权却是大喝一声,又挥出一道庞大灵力:
“不管攻来的是谁,先把这一关度过了再说!”
众人不敢再分心,专心应付起眼前的战斗来。
双方大佬们悬在空中,以护城大阵为轴心,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法术对决。
而底下的年轻修士们,则和潮水般涌来的的妖军打得难舍难分,刀剑交击,惨叫声四起,刀光剑影间,满目血肉横飞。
眼看周围的同门渐渐力不能支,一个接一个倒下,薛玉宸挥枪的动作更见癫狂暴戾。双眼猩红,如泣血翳,却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就再次接下敌人暴雨般的攻击。
这场胶着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傍晚。
血色的夕阳照着满地尸山血海,战力不强的人早已死去,剩下的存活者站在同伴的残肢断体里,继续挥舞着已然麻木的手臂。
纵使修仙者体力强悍,经过这一夜的战斗,也如被抽干的枯井,只剩满身疲惫。
空中,一名长老终于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跪倒于地。
他刚倒下,又有两名长老跟着倒在一旁。
护城大阵终是如碎冰裂纹,从光盾的根处寸寸往上皲裂。
只听‘砰’的一声,这个保护了琅嬛城百年之久的护城大阵,终于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般,碎得四分五裂。
包括柳公权在内的修士,皆被这股反弹的余波,掀得倒飞出去几十余丈,吐血不止。
众人面色灰败,只觉大限将至。
有人愤懑绝望道:“这天墉城派出的援兵为何迟迟未到?”
没人回话,柳公权颤巍站起,准备最后来个鱼死网破。
天边却倏地划过数道流光,剑声鸣啸,白衣蹁跹,竟是无数青云宗的弟子踏着晚霞,乘风御剑而来!
为首一人,正是那清羽仙尊长泽风,仙袍广袖,眉目清朗,犹如谪仙天降。
而他旁边站着的那人,面如冠玉,身如琼树,一派霁月光风,正是青云宗首席大弟子陈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