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关的风带着关外的尘土,刮在人脸上生疼。柳林勒住马缰,长刀斜指地面,金纹在刃上流转,与叶龙武膜翼上的银光交相辉映。
五万妖兵列成的军阵像条黑色的巨蟒,却在他们冲出城门的瞬间,齐齐顿住了脚步。前排的狼妖喉咙里发出低吼,爪子深深抠进泥土,却没人敢先迈出一步——叶龙武身上散逸的白雾气息,混着镇魔剑的余威,像道无形的墙,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镇魔司的阵列里,弩手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在看到柳林那双冰冷的眼睛时,下意识地偏了偏箭头。他们是朝廷的兵,却也是北疆浴过血的汉子,谁都清楚,柳林镇守的青州关,挡的是南下的蛮族,护的是身后的中原。
中军大帐里,曹太监的脸在阴影里扭曲。他没想到柳林真敢单骑出关,更没想到那些妖兵会如此忌惮叶龙武。他原本的算盘是借妖兵之手重创柳林,再让镇魔司“清理门户”,既除了心腹大患,又能把脏水泼给妖族,可眼下这僵局,让他所有的算计都落了空。
“柳将军,”曹太监的声音透过扩音符传来,尖细却带着刻意的平和,“陛下有旨,念你往日有功,只要你退回青州关,不再插手神器之事,之前的账,一笔勾销。”
柳林没接话,只是用刀鞘指了指妖兵阵中那些青丘狐族的俘虏——他们被铁链锁着,脖子上插着细管,正是之前承诺归顺柳林的五支妖族之一。“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曹太监的脸色白了白:“这些是妖域的叛徒,理当受罚……”
“叛徒?”叶龙武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穿透力极强,“他们只是不想再当你们的傀儡!就像当年我祖父,不想当朝廷的棋子!”
他的话像颗石子投进妖兵阵中,后排的几个妖族将领明显动摇了——他们中,有不少是当年叶老将军的旧部,对叶家血脉有着天生的敬畏。
柳林趁机催动金纹,将一股精纯的气劲注入青州关的城防阵中。城楼的符文瞬间亮起,与他身上的金纹呼应,形成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这光柱不仅是威慑,更是信号——告诉天下人,青州关有难,而发难的,是朝廷的“自己人”。
曹太监看着光柱,眼角的皱纹里渗出冷汗。他知道,再拖下去,一旦御史台的张大人拿到证据,或是其他世家闻风而动,他就是第一个被舍弃的棋子。
“撤兵!”曹太监咬着牙下令,声音里带着不甘,“告诉柳林,好自为之!”
妖兵阵中响起一阵骚动,却没人敢违抗命令,只能缓缓后退。镇魔司的大军也开始拔营,弩手们收箭时,不少人偷偷看向柳林,眼神复杂。
柳林勒着马,直到妖兵和镇魔司的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松了口气。长刀入鞘的瞬间,他几乎要从马背上栽倒——刚才那番对峙,看似轻松,实则耗损了他大半法力。
叶龙武及时伸手扶住他,骨鞭般的左臂异常稳定:“朝廷是怕了。他们没把握吃掉你,更怕动静太大,引火烧身。”
“不是怕我,是怕天下人。”柳林站稳身子,看向城楼上欢呼的士兵,“他们可以杀我,却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朝廷在用妖兵对付守关的将士。”
刘武带着周媚儿从水路赶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青州关的城门大开着,柳林和叶龙武站在关外的尘土里,身后是欢呼的士兵,远方的地平线上,敌军的烟尘正在散去。
“将军,证据送到了!”刘武翻身下马,脸上带着喜色,“张御史说,会立刻上奏弹劾曹太监,还说……不少世家已经在暗中联络,想借这事逼朝廷放权。”
周媚儿的桃木剑上沾着水汽,显然是一路急赶:“妖兵撤退时,我看到他们往洛阳妖域的方向去了,像是在防备什么。”
柳林抬头望向洛阳的方向,那里的雾或许更浓,阴谋或许更深。但他知道,朝廷这步棋走臭了——他们想用妖兵施压,却暴露了与妖族的勾结;想阻止他查神器,却让更多人看清了神器的邪恶。
“看来,我们有盟友了。”柳林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疲惫,却更添了几分笃定,“世家也好,妖族也罢,只要能扳倒曹太监,撕开朝廷的伪装,都可以暂时联手。”
叶龙武的膜翼在夕阳下泛着金红的光:“那东莱郡……”
“跑不了。”柳林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朝廷退了,不代表我们要停。休整三日,我们再去东莱郡。这次,换他们坐不住。”
青州关的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伤兵被抬下城楼,炊烟从关内升起,带着饭菜的香气,驱散了之前的紧张。十二鬼将在检查敌军撤退时留下的营地,试图找到更多关于神器的线索。
柳林走到关墙下,抚摸着被箭矢射中的砖石。这关墙挡过蛮族的铁骑,挡过雾煞的侵袭,如今又挡了朝廷的阴谋,上面的每一道裂痕,都是守护的印记。
他想起东莱郡茶楼里那碗鲈鱼羹,想起荆州的富庶与暗藏的黑雾,想起洛阳妖域里那些摇摆的妖族,想起朝廷深宫里那道看不清面目的身影。
这条路确实任重道远,阴谋像藤蔓一样缠缠绕绕,牵扯着太多人的命运。但只要青州关的风还在吹,只要身边还有叶龙武这样的兄弟,还有肯跟着他闯的弟兄,他就不会停下。
三日后,青州关的城门再次打开,这一次,是朝着东莱郡的方向。柳林的玄色劲装在队伍最前面,叶龙武的膜翼偶尔扇动,带起一阵风。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前路的迷雾,似乎也淡了几分。
朝廷想让他安分,可有些账,必须算;有些罪,必须罚;有些真相,必须让天下人知道。这不是捣乱,是在替那些被神器吞噬的魂魄,替那些被当成棋子的将士,替这片土地上所有想好好活着的人,讨一个公道。
公道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柳林握紧腰间的长刀,策马前行,身后的马蹄声,踏碎了青州关的宁静,也踏出了一条通往真相的路。
但是真的是那样吗?柳林就那么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