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彦点头。看来颜辉虽为新起之秀，但不出身世家，对上层家族的各种事情知道得不多，倒是婉清妹妹和他，便是在府中地位再低，也能知道一二。
“老师是柳国公府的二公子，如今柳国公的嫡亲弟弟。”知道颜辉并不熟悉，齐子彦特意解释，“老师与柳国公的关系很不错。”
至于老师是谁在京城的暗手这样的事，就不便说了。
然而这些已经足够了，颜辉在一瞬的惊讶后露出古怪的神色，终于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齐兄你...若你背后是柳国公府，又何必对世子如此避让？”
齐子彦也不对颜辉表现出的不信和试探着恼，自嘲地笑笑，“老师欣赏我、怜惜我，是我的运气，但我从前无法给老师带来多少价值，自然也不好事事开口求人庇护。更何况从前世子那些手段，也不过是恶心人罢了，形不成多大的危害，我并不放在心上。”
“至于此次，老师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尚不可知，此事牵扯范围之广，恐怕并非私仇的程度。颜兄先不要动作，等我确认了老师和柳国公府的态度，再来决定该如何行事吧。”
齐子彦倒是没有拿颜辉当枪使、或是抵挡风险的盾牌之意。齐侯府的庶子女过得不易，颜辉也是个正直有前途的，他作为兄长，是该为他们考量的。
“若是当真不可为，就不要冒这个风险了，忍一口气总比丢了性命要好，颜兄应为你夫妻和孩子考量才是。”
颜辉点头，倒真是对齐子彦的这份坦然和关怀生出了亲近和敬佩之心。
“那二哥呢？”齐婉清追问，“二哥从前是不愿与世子计较，也没有权欲之心，但如今并非简单的争宠，也不是退让就能解决，若是我们觉得难以抗衡，二哥又打算如何呢？”
她也是想看清齐子彦是否有深入其中的决心。
“此次确实与往常不同，无论世子还是孟长甫背后的人，他们想要的是阿九的命，这点我绝不会退让，”齐子彦垂下眼，明明看不到眼中的寒光，却显得更加冷酷，“既然执意要将我们卷进去，那我自然是要将这棋局下到最后的。”
再不济，他也会拼一个鱼死网破！
果然柳元青那边也没有耽搁太久，两日后就给齐子彦送了信。
齐子彦放下信，露出思索的表情，让元宝忍不住发问，“主子，柳公说了什么吗？”
“老师约我明日见面，在柳国公府。”
“这还是柳公第一次约您到柳国公府呢！”元宝着实惊讶了一下。
齐子彦点点头，以前是因为不方便让人看出二人走得近，现在又是如何呢？
“看来老师那是有些线索的，”齐子彦不知该不该叹气，“有线索本是好事，但是能让老师如此重视，看来我的预感没错，这件事背后牵扯的规模，恐怕相当之大。”
元宝看看自己一介白身的主子，也想叹气，“起码柳公看上去是重视的，不然也不会让您去国公府详谈。”
“是啊，老师看来也是有想法了，”齐子彦揉揉眼睛，“老师他们一直在跟氏族的势力较劲，近年来更是被越来越激进的氏族派逼得步步后撤，在现在这个时间上能让老师如此重视，看来瞄着阿九性命的，跟氏族派脱不了干系。”
“从阿九说起慕家的事开始，您不就有猜想了么。”
“是啊，”齐子彦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既然老师都已经明示，我也需要表个态了，明日，你和阿九随我一起去吧。”
元宝应下，转身要出去叫正在院中练武的阿九，又被齐子彦叫住。
“元宝...”
齐子彦不知该如何开口，元宝对他十分重要，也因此这场博弈中他需要元宝的力量，但又十分不忍将他牵扯进来，“你若是...”
以元宝对齐子彦的熟悉，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也能明白，元宝笑着打断。
“主子，我与你之间，虽与阿九那样的不同，但半分都不轻，所以早就没法分割了。”
就算他不被卷入能保住一条命，但抛弃了一切重要的人，他又要如何存活于世间呢？
“再说了，虽然不及主子，但我也没忘记过对阿九的敬。为他，是值得的。”
那是让弱小的他们看到更大的世界，代表着希望的英雄。
若说齐子彦从受邀前往柳国公府看出了柳元青对此事的重视，在见到柳国公时他就明白，对此事重视的、恐怕还要在上面。
柳元培微微笑着，带着不同于超凡身份的亲切之意，比面无表情的柳元青显得和蔼。
“你就是子彦了，我总是听元青提起，这还是初次相见。”
“见过国公爷，”齐子彦是白身，阿九和元宝是奴籍，见到超品的国公都是要行大礼的。
柳元培笑着等他们行完礼，“重视礼节是对的，这是初次见面，我就受了，但你是元青的学生，也常和他走动，不算外人，以后再见，行简礼就好。”
齐子彦倒也不是十分拘谨顽固的人，既然国公爷表了亲切的态度，没道理不应着的。
二人寒暄闲聊几句，倒也颇有分相谈甚欢的热络，柳元青皱起眉头。
“国公爷，人也见了，你今日屈尊降贵不会就是闲聊的吧。”
连齐子彦听到这话都是一惊，暗中为柳元青的态度而惊奇，不说平日自己老师都是端得住的性子，就说他虽是国公爷的亲弟弟，但这样带着嘲讽和调侃的态度也太过随意了些，毕竟两人品级和权势相差极大。
柳元培却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些，“你们别介意，我今日会在这的事，没提前与元青打招呼，他正有些着恼呢。”
说是着恼，实则是闹别扭，不过柳元培也怕元青在年轻一辈面前磨不开面子，也怕他更气，把脸上的笑都收了收，二人这种相处方式看得齐子彦三人发愣又好笑。
“少说那些不相干的，”柳元青又瞪了兄长一眼，然后看向齐子彦，“抱歉，提前没与你说清。不过事已至此，你也该明白，卷入还是不卷入，不是你能够左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