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骆大娥生病的事,杨若晴只告诉了王翠莲和孙氏,其他人,她一概没提。
其他人其实也跟骆大娥没啥交情,提不提都没有必要。
左老夫人和左锦陵留在骆家做客,小朵和孩子们也被孙氏留下,住在隔壁的三房。
除此外,荷儿母子,三丫头母子,全都在四房落脚。
绵绵母子,小洁母子也都各自住在娘家。
蒋桂玲把娘家人都接过来看戏看杂技了,就连小莫氏,都让杨永青去县城把大莫氏母子几个接来了村里………
在大戏唱到第二天的时候,杨若晴已经在协助小乔收拾东西了。
主要是妮妮的东西多,衣裳帽子鞋袜,换洗的尿布,玩具,整整六大箱子。
除此外,杨若晴还额外准备了三箱子给妮妮做的新衣裳和新鞋子,袜子,帽子,汗巾子等东西。
“娘,东西也太多了吧?这里好多衣裳鞋袜妮妮现在还穿不了呢。”小乔看着那些明显是一岁多小孩,接近两岁小孩才能穿的衣裳,甚至还有夏天的小裙子,有点哭笑不得。
杨若晴却说:“现在穿不上,不代表过阵子穿不上啊,你以前没当过娘,不晓得这个期间的小孩子的长势,可喜人了,就跟庄稼地理的庄稼似的,过一阵子就长一大截呐!”
“娘……”小乔看着那些大妮妮穿的衣裳,尤其是春衫和夏衣,她心里何尝猜不透杨若晴心里的感受呢。
“娘,等过完年大志北上,到时候途径长淮州这边,我们再下船回家来小住几天?”
“你能有这份心,娘很欣慰。”杨若微笑着说,“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们中途下船,这是志儿北上去京城谋职,一切讲究个水到渠成,中途就不用再折腾了,”
“等到端午节啥时候,若是我得空,我去京城看望你们也是一样的。”
“嗯……”小乔轻声应诺,离别在即,心里很不是滋味。
尤其看到杨若晴对妮妮的不舍,小乔感觉自己像个罪人,恨不得把妮妮给杨若晴留下。
可是,妮妮是自己的女儿,留给了奶奶,那自己这个娘也是会思念的啊,何况,小孩子尽量,最好,还是养在爹妈身边比较好。
小乔是如此想,她知道杨若晴也是如此想的,除非特殊情况,逼不得已。
“娘,那就说好了,你们啥时候得空,一定去京城玩。”
“那肯定啊,去京城也不是啥难事,反正咱家有马车。”杨若晴笑道,然后从身上掏出一根钥匙,还有一张地契,一并儿塞到小乔手里。
“这趟去京城,落脚的地方我和你爹给你们找好了。”
“这是房屋的地契,这是钥匙,位置还不错,就在志儿谋职的翰林院那一条街,他步行去当差,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小乔看着手里的地契和钥匙,震惊在原地!
刚好此时,大志抱着妮妮也进了屋子,应该是妮妮渴了,要回屋来喝水。
小乔快步走向大志,将手里东西伸过去:“你看,这是娘给咱在京城准备的。”
大志一眼看到地契上写着的地址,瞳孔都微微睁大了。
这趟去京城赶考,他在那里待了一两个月,很多有名的地方他都到访过。
“娘,这可使不得啊,这个地方的屋子,那是寸土寸金!”大志语气里都染了几分焦急,他把妮妮塞进小乔的怀里,接过那地契和钥匙快步走向杨若晴。
“娘,我自己回找地方的,我们到时候先在附近租赁个物美价廉的胡同里的四合院落脚,以后等我拿了朝廷的俸禄,我到时候再改善条件,怎么能人还没去,您和我爹就帮我我们置办房产!”
这真的会显得儿子好无能啊,之前念书的时候啥都是伸手找父母要。
没想到考中了功名,还是得要爹娘破费!
这房子,两进的院子,地段又好,没有五六千两银子,绝对拿不下!
“你这傻孩子,这是我和你爹,送给你高中的礼物啊!你必须得收下!”杨若晴说。
“娘,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年轻人不急着享乐,可以先租赁房子住,我扬州那边的田地,铺子,每年的租金收上来,足够支撑我们小三口在京城的吃穿嚼度!”
“等我当了几年差,慢慢攒钱,到时候我自己买宅子!”
听到大志这番意气风发的话,杨若晴心里还是很宽慰的。
至少证明自家儿子是一个有骨气,有志向,想要自食其力的,有担当的好孩子!
不是那种躺平摆烂的啃老一族,更不是‘全职儿子’。
“志儿,你能有这份志向,我和你爹很欣慰,这也说明你是真正长大了!”杨若晴将地契和钥匙重新塞回大志的手里。
“就算你和小乔可以吃苦,但是,我不允许我的孙女儿租住在别人家的屋子里,跟着你们颠沛流离!”
租赁别人的房子,说句不好听的话,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尤其还要跟所谓的房东打交道,最是烦人。
“至于你说,等你将来攒钱了再买房子,呵呵,娘跟你算笔账如何?”
“娘请说。”大志说话间,搀扶着杨若晴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尽管这个娘,如今看起来真的就像是自己的姐姐,年轻得根本就看不出是娘,可是在大志心中,哪怕娘再继续返老还童,成为一个小女孩,那也是自己的娘,是自己心里最敬重的长辈!
“咱就拿你大舅打比方吧,”杨若晴不疾不徐的开了口,“当年他去京城,也在翰林院当值,清水衙门啊,每个月到手的俸禄起初是3两雪花银,一年下来,算上逢年过节的一些赏赐和补贴,撑死了40两银子顶破天啦!”
“而京城那时候的房价,在城中好一点的地段,一套一进的四合院,卖到了800两银子左右。”
“你想想看,你大舅要攒多少年,才能自己买下宅子?”
不吃不喝20年!
这还是十几年前的京城房价,到如今,京城的房价只涨不跌!
大志和小乔的脸色都变了。
“天哪,当官的,都买不起房子?这是什么世道?”小乔喃喃低语。
杨若晴看了她一眼,“我先前也说了,你大舅在清水衙门,他本人又是两袖清风的性格。”
“除非你手里有实权,又擅长钻研,同时老家有庞大的产业支撑,否则,对于咱这种从外省,凭借科考进京踏入仕途的学子,若是没有家里产业的支撑,就算进了京城当差,也只能说混个旱涝保收,想要真正买房子立足,太难太难!”
大志微微皱眉,因为杨若晴说的这些,确实是事实。
他之前那些年,一心埋头念圣贤书,从未去思考过柴米油盐那块。
如今,踏入仕途,也是到了接触这块的时候了,人不可能一直不沾惹烟火气。
“娘说的确实实情,如我这般初入仕途,恐怕月例银子,还不及大舅当初。”他说。
这趟去京城,可不仅仅是他们一家小三口,还有妮妮的两个乳娘,还有他身边的管家夫妇,还有两个专门搬运行李的粗使仆人,以及一个他念书时帮他跑腿的书童。
仅仅只靠着他在翰林院那点钱,根本养不活这些人,必须搭上扬州老家他租赁出去的那些铺面和田产。
可问题是,那些铺面和田产,一多半都是当初刚去扬州的时候,爹娘为他置办的。
“娘,儿子无能……”
大志想不下去了,感觉这生计问题,如同一座大山挡在前方。
一直以来,都是借助爹娘的力量才让他轻松的翻山越岭,如今当他开始正视这些问题的时候,才发现这些问题真的是一个人最难应付的问题。
即使考上了进士,也不代表立刻就能飞黄腾达。
除非,自己擅长钻研,将来利用权力去为自己谋取财富。
可他清楚,他做不出来那种事,他念书也不是为了那些……
“傻孩子,你怎么能说自己无能呢?你能凭借自己的努力从大齐那么多优秀学子里脱颖而出,你已经为爹娘争光了呀!”杨若晴抬手轻抚着大志的脸。
“你好好当你的差,把你的学问和才华,用在正途上,不要为了生计发愁,”杨若晴又扭头看向一旁的儿媳妇小乔。
“你也是,专心相夫教子,不需要为了贴补花销就去接针线女红的私活,那些没有前途。”
小乔轻轻点头,“娘上回交给我的调香的手艺,我一直在练。”
杨若晴满意一笑:“我要说的正是这个,我在京城还有一处铺子,早些年我在那里卖过香料,后来我回乡了,那铺子就一直空着。
这趟你过去,我已经提前让人去打扫了,到时候你把香料铺子撑起来,我把原来的那个女掌柜留给你,让她辅助你,咱们家的香料手艺,早些年在京城卖的不错的,你若是能撑起来,将来每年挣的钱,只比志儿那边多,不比他少哦,呵呵呵。”
还能这样?
那自己岂不是也可以效仿娘,凭借经商辅助爹打仗那般,自己也能靠着香料铺子赚的钱来辅助大志在仕途那块?
当下,小乔的眼睛都亮了:“是,儿媳一定不会辜负娘的期许!”
大志看着这婆媳俩,有点茫然,“不是,娘,小乔,你们说什么呢?难道说这段时日小乔跟着娘你学会了调香的手艺?”
大志对这一切也非常的意外,甚至还有些惊喜。
因为他知道娘的调香手艺是一门古法手艺,且调出来的香料,在大齐都是独一份的。
从香胰子到洗脸的,洗头的,洗澡的,洗衣裳的,室内熏的,书房提神的,净化的,驱除异味的,驱赶蚊虫的……
娘调出来的香料,非常的独特,是外面市面上罕见的。
早些年娘靠着这门手艺,赚了不少钱,后来家里事情越来越忙,娘很多东西都顾不上了,调香手艺也只是用来每年为家里人调制一些日用必须的量,对外已经停售了。
“小乔,这可是娘压箱底的手段,你可一定要好好学,有前途,将来再传给妮妮!”大志振奋叮嘱小乔。
小乔认真点头:“嗯,我定会仔细学,且,娘还把她写的一本调香的手稿赠予了我,我带回扬州,每天仔细研究。”
“那就好,那手稿上面我都记录得很周全,若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写信会来问我。”
“嗯。”
交代完这些,杨若晴这回是真的放心了,最后她来到妮妮跟前,把她抱在怀里,好好亲香亲香这个想想软软的宝贝孙女儿。
隔代亲啊,真的一百个舍不得,一百个不放心啊。
但没辙,不能自私的让孩子做留守儿童,只有跟着她的爹娘,孩子才能更加健康的成长。
……
第三天的早上,当长坪村的人尚在睡梦之中,杨若晴和骆风棠他们已经送大志,小乔出门。
“爹,娘,你们保重身体!”
“还有大爷爷,大奶奶,嘎公,嘎婆……珍重!”
“好孩子,莫要磕头,一家人不拘泥那些!”
骆铁匠和杨华忠他们赶紧拦住要磕头道别的大志和小乔,这身上干净的衣裳呐,下跪磕头,衣裳都弄脏了。
而且那样一搞,家里这些人就更加的依依不舍了。
瞧瞧,王翠莲和孙氏都在一旁抹泪了。
“志儿,小乔,你们俩照顾好妮妮,就是让我们大家最放心的事。”
杨若晴最后拉着小乔的手,一再交代。
小乔点头:“娘您放心!”
杨若晴又看向旁边两个乳母:“你们两个到了扬州,好好帮助少奶奶带好小姐,归来后,自有奖赏!”
“是,夫人!”
“爹,娘,你们不用送了,我和锦陵去送哥嫂就可以了。”骆无忧和左锦陵牵着马王这边而来,昨夜就说好了的,不需要杨若晴和骆风棠出马,送哥嫂和侄女道望海县城码头上自家购置的船这件事,交给他们俩去做。
虽然杨若晴和骆风棠是非常想去送的,且以前每一次他们远行,杨若晴都必在场。
是这回,骆风棠把她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