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手表。”
正在开车的韩易飞快地瞥了一眼麦迪逊捧在手心的盒子——真皮包裹的厚实基座上，是一方浅棕色的木匣，精心铺设地又一层米色皮革软垫里，静静地躺着一只造型复古的腕表。
“是的，这是一块手表。”麦迪逊笑了笑，“但它不是一款普通的手表，它是.Journe。”
“.Journe。”
韩易跟着麦迪逊，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又瞄了一眼表盒，底座烫金字体，和嵌在内衬的刻印都是这个品牌名，下方还写着一行同样大小的拉丁文。
Invenit et Fecit。
“我毫不怀疑这是一款精致的腕表和一个高端的品牌，但是.不好意思，我对钟表行业确实不太熟悉。”
“弗朗索瓦-保罗·儒纳，来自法国的制表大师，83年造出第一块表，99年在日内瓦成立了以自己命名的钟表品牌。.Journe每年生产900块手表，是小型高端手表制造商中，最负盛名、收藏价值最高的品牌之一。”
“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手表的。”听见麦迪逊流利地报出一连串数据，韩易颇为惊讶，“我都不知道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其实是因为要准备给你买生日礼物才开始了解的，之前我也是一点儿都不懂。”麦迪逊的回答很诚实，“如果没有我外婆的话，再过一百万年我也不会接触到这个品牌。”
“你外婆？”
“对，没错，我外婆。”麦迪逊微微颔首，“刚开始思考要给你送什么生日礼物的时候，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的意思是，你已经拥有一切了，豪宅、跑车、我……”
“等一下。”韩易举起右手，“最后一个是什么？”
“我呀。”麦迪逊食指对准自己，“Z世代的全美甜心……美国周刊说的。”
“好的，全美甜心。”韩易摇摇头，哑然失笑。
“怎么？”麦迪逊斜睨着他，“你不赞同Reddit社区全体网民的看法？”
“我怎么会不赞同？”韩易将右手摊开，以示无辜，“我不仅同意这个观点，还把我的全部筹码都押在了这个观点上。我确确实实地，字面意义上地梭哈了。唱片协议、演艺经纪协议、音乐发行协议、艺人管理协议，我还漏掉了什么？”
“没漏什么了，非常全面。”麦迪逊挑挑眉毛，“换句话说，你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地享受着我。这难道不已经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礼物了吗
??”
“郑重声明，这些协议不代表我就完全拥有你了。”不需要接受过专业的媒体训练，韩易也知道自己应该在这里划清界限，“我们是合作伙伴。”
“我说的也不是‘拥有’呀，我说的是‘享受’。”麦迪逊将狐狸眼微微眯起，嘴角勾勒出的弧度极是魅惑，“‘享受’，意味着我自愿与你分享一切。我的事业、我的抱负、我的梦想、我的身体和灵魂。”
“就这么一句话，便足够把我送进监狱里了。”随口开了一个玩笑，韩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蹙紧了眉头，“所以，麦蒂……当你向外婆询问礼物建议时，你具体跟她说了些什么？”
“我说我要给我的老板买生日礼物，我对他一见倾心，深深迷恋，不可自拔。过去几个月里，我跟他天天睡在一起，各种姿势都试过了，相当狂野，我觉得最多一年时间，我就要和他一起养育一个孩子了……”
“麦蒂！”
“怎么啦？”麦蒂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不能这样说吗？”
“这段话能直接让我上电椅，你觉得呢？”
“在加州这可不是死刑。”
“但在比尔家族里，这就是死刑。”韩易扶住额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拜托，麦蒂，你妈妈和外婆都挺喜欢我的，我想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是啊，我也想让她们喜欢你，为此我付出了很多努力呢。”麦迪逊很是自得地抬起了下巴，“我告诉她们，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总是充满爱心和关怀，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为我的职业生涯和个人生活着想。而且……面对现实吧，她们自己也有眼睛。她们能看到自从有你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多大的变化。所以我不需要告诉我奶奶任何事情，我只是告诉她我想为你挑选一份特别的礼物作为感谢，然后她就特别积极地在帮我思考方案了。”
“所以这就是她提出的方案吗？”韩易指向表盒，“.Journe？”
“是的，她说——我引用一下——‘手表不仅仅是手表而已……它是经济实力的展示，也是社会区分的工具。是努力工作的象征，也是家族文化的传承。每个成功的男人都戴着手表，因为旁观者只需要与之对视一眼，它就能够将属于他们的故事精确翔实地娓娓道来。一块精心挑选的手表，是一份可以持续升值的资产，也是一项获利丰厚的投资，就像佩戴它们的男人一样’。”
“外婆在男人方面真是大师级的人物。”话及此处，韩易咂摸了一下味道，随后立即做出补充说明
??“这句话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想说……她确实把男人看得很透彻。”
“那当然了，洛莉安-亚伦当年可是名震长岛的一代尤物，你以为呢。”麦迪逊骄傲地轻哼一声，“男人无一不爱上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外表，更是因为她的心灵、思想和品味。她触碰过的每一个男人，都会升华。”
“升华。”韩易撅了撅嘴，“这么厉害？”
“她一生都在观察男人，并且有能力看透他们。她看得到每个男人真正的本质和类型，并能帮助他们放大这个类型的特色，从而使他们散发出迷人到不可抗拒的魅力。从过去的记录来看，她很少失手。”说到这里，麦迪逊将表盒放在中控台后面，向后仰了仰身子，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韩易，问道：“你知道洛莉安是怎样评价你的吗？”
“怎么评价的？”
“A miraculous misfit。”
“misfit？”韩易这下被勾起了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一个与你有相同家境和成长经历的男人，本不应该被塑造成你现在这个样子。”麦迪逊想了想，复述道，“就好像你从来就不属于你的世界一样——那个亿万富翁的世界。金钱和权力从未在你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她所说的‘痕迹’，并不是指坏习惯，或者被宠坏的性格。她的意思是，你保持了那份未被污染的纯真，和永远澎湃的好奇，尤其是最后一点。一个从小就什么都有的人，不应该对事物拥有这种程度的好奇心，和如此纯粹的热情。”
“她真的……有点东西。”韩易又惊异又佩服，“在某种程度上她说得完全正确，我不是生活在有钱的环境中长大的，你知道的，直到最近，家里才为我提供了如此丰富充裕的经济资源。”
“我知道，我告诉过她，她说她很钦佩你妈妈能这样教育你。她说如果换作是她的话，她肯定忍不了这么久。”麦迪逊忽然俯过身子，点了点韩易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你上次到我们家去见她俩的时候，洛莉安也注意到了这块表。她说，很明显，这块表你只是为了戴它而戴它。也许是因为当时你正好需要一块适合某些场合的漂亮手表，而百达翡丽恰好是那种情况下最合适的选择，你才买下了它。但它并不能代表你，也不会讲述你的故事。”
“是吗？”
“是的，她说你不喜欢那块手表，你一点也不在乎它，因为它太普通了。像你这样的男人，只会被难得一见的珍品吸引，只会对世间难寻的孤品产生感情。”
“而那世间难寻的孤品，就是.Journe？”
“不是任意一块.Journe，而是我买给你的这块.Journe。”
三根手指穿过腕带，麦蒂将腕表轻柔拾起，朝韩易靠近。
“上一周跟拉娜和史蒂薇的那首合作单曲搞定之后，我不是到纽约参加了一场Youtube Space的演出吗？演出结束之后的第二天，我跟外婆一起去默瑟街逛了好久，才挑中的这份礼物。”
“外婆说，它就是手表中的你，看到它，你一定会特别喜欢的。”
“我也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