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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昆仑的雪线以上,终年飘着不散的风雪。林九和阿青抵达时,正赶上百年一遇的“流萤雪”——雪花里裹着淡绿色的光,像无数只萤火虫在飞舞,落在雪地上的瞬间,会映出短暂的画面:有穿道袍的人在雪山深处炼丹,有披铠甲的将军在峰顶插旗,还有个穿红衣的女子坐在雪莲丛里,手里绣着的玉兰花突然绽开,花瓣上的露珠滴在雪地上,融出个“葬”字。

“是‘忆魂雪’。”老道士拄着拐杖站在雪坡上,道袍上的雪花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绣着的玉兰花,“西昆仑的雪能记住往事,这些流萤般的光,都是被煞气困住的魂魄——你看那红衣女子,就是北邙山的红衣仙,她当年在这里炼过照怨镜的碎片。”

阿青的“镇”字印记突然亮起,流萤雪围着他飞舞,映出的画面变得清晰:红衣仙坐在炼丹炉前,炉里烧着的不是柴火,是淡青色的灵气,她的手里举着半块照怨镜,镜片上的纹路正在与炉壁的符篆共鸣,炉口飘出的青烟里,能看到林九母亲的脸,正对着红衣仙微笑。

“原来她们早就认识。”林九的桃木剑在风雪中亮起,剑身上的星空纹路与忆魂雪的绿光交织,“红衣仙炼镜,是为了帮我娘?”

老道士的拐杖在雪地上敲了敲,雪层下露出块石碑,碑上刻着的“昆仑”二字被风雪磨得模糊,碑缝里长出的雪莲,花瓣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流动的光,像凝固的忆魂雪。“不止是帮忙。”他指着雪莲的根须,那里缠着根银色的线,线的另一端没入雪山深处,“这线是用你娘的仙骨做的,一头连着红衣仙的炼丹炉,一头连着往生棺——她们在用自己的方式,编织一张横跨三界的灵气网。”

雪山深处突然传来雪崩的轰鸣,震得脚下的积雪簌簌掉落。忆魂雪的绿光突然变得急促,映出的画面里,红衣仙的炼丹炉正在炸裂,炉里飞出的照怨镜碎片被个穿道袍的人接住,那人的侧脸在火光中一闪而过,竟是林九的师祖。

“是师祖!”阿青的声音带着惊讶,“他怎么会来西昆仑?”

老道士的脸色沉了下来,拐杖指向雪崩的方向:“他是来抢照怨镜的。”雪崩的烟尘里,隐约能看到座宫殿的轮廓,宫殿的屋顶覆盖着万年寒冰,冰下冻着无数具尸体,每个尸体的胸口都插着根冰锥,冰锥的顶端嵌着黑色的晶石,与堕仙的煞气同源,“是‘寒狱宫’!西昆仑的灵气节点就被冻在宫里,被师祖当年埋下的邪祟看守着。”

林九的桃木剑突然发烫,剑身上的星空纹路与石碑上的“昆仑”二字产生共鸣,红光劈开风雪,在雪地上组成道清晰的路径,直指寒狱宫。“师祖到底想做什么?”他想起《葬仙秘录》里被撕掉的最后一页,“他抢照怨镜,难道也是为了打开往生棺?”

老道士的叹息在风雪中飘散:“你师祖不是想打开棺材,是想毁掉它。”他的拐杖掀起层积雪,露出底下的脚印,脚印的形状与寒狱宫冰尸的脚印完全一致,“他当年被堕仙骗了,以为毁掉往生棺就能消灭煞气,却不知棺材一毁,你娘的仙骨封印也会随之破碎,到时候煞气会像洪水一样淹没三界。”

雪崩的烟尘里,突然冲出无数个冰尸,他们的眼睛里燃着绿光,手里举着冰锥,朝着三人扑来。阿青的“镇”字印记爆发出青光,将最前面的冰尸震退,可冰尸的数量太多,很快就将他们围在中间,冰锥上的黑色晶石在风雪中闪烁,像无数双贪婪的眼睛。

“用照怨镜碎片!”林九将东海得到的镜片抛向空中,镜片在风雪中旋转,映出冰尸体内的煞气核心——是颗黑色的珠子,与海煞龙的黑色珍珠同源,“这些冰尸是被煞气控制的昆仑守卫,只要打碎核心,就能净化他们!”

桃木剑的红光与镜片的青光交织,像把锋利的剪刀,剪开冰尸的包围圈。林九的身影在冰尸间穿梭,剑刃劈在黑色晶石上,每劈碎一颗,就有一道淡绿色的光从冰尸体内飞出,融入忆魂雪,映出的画面里,守卫们生前的样子渐渐清晰:有守护雪山的道士,有巡逻的天兵,还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孩子的襁褓上绣着的玉兰花,与林九道袍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是我娘的侍女!”林九的心脏猛地一跳,那妇人怀里的孩子虽然模糊,却能看到眼角的朱砂痣,“她当年也跟着娘来到了西昆仑!”

老道士的拐杖突然化作桃木剑,剑身上的符篆与林九的剑完全一致,显然也是父亲当年打造的。“别分心!”他的剑刃划出红光,将扑向阿青的冰尸劈开,“寒狱宫的大门快开了,里面的东西比这些冰尸厉害百倍!”

寒狱宫的万年寒冰正在融化,冰下的尸体纷纷睁开眼睛,绿光汇成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光柱中,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穿着和林九师祖相同的道袍,手里举着半块照怨镜,镜片的边缘已经被煞气腐蚀,变成了黑色。

“是师祖的邪念所化!”老道士的声音带着凝重,“他当年没能抢到完整的照怨镜,死后的怨念与寒狱宫的煞气结合,变成了这‘怨形’——他的力量,比生前强十倍!”

怨形的照怨镜突然射出黑光,黑光所过之处,忆魂雪的绿光纷纷熄灭,被照到的冰尸突然变得更加狂暴,连阿青的“镇”字印记都无法阻挡。“小崽子们,交出你们的镜片!”怨形的声音像两块冰在摩擦,“让老道完成未竟的事,毁掉往生棺,净化这肮脏的三界!”

林九的桃木剑与老道士的剑交叉,红光组成道屏障,挡住射来的黑光:“你根本不是在净化,是在发泄自己的无能!”他想起《葬仙秘录》里父亲的批注,“师祖当年若能放下执念,也不会被怨念吞噬!”

照怨镜的碎片在风雪中剧烈震动,林九手里的东海镜片与怨形手里的西昆仑镜片突然产生共鸣,在空中组成个完整的圆,圆里映出幅震撼的画面:是林九的师祖跪在往生棺前,手里的桃木剑插在地上,剑刃抵着自己的胸口,母亲的声音从棺里传来,温柔却带着力量:“放下吧,怨念只会让你变成第二个堕仙。”

怨形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照怨镜的碎片从他手里滑落,镜片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道青光,青光里,师祖的魂魄渐渐显现,穿着干净的道袍,脸上的疯狂被愧疚取代。“玄儿……对不起……”他的目光落在林九身上,像看到了年轻时的父亲,“是我错了……错把执念当正道……”

青光突然收紧,将所有冰尸的黑色核心包裹在内,核心在青光中渐渐融化,露出里面淡绿色的光,像被净化的灵气。寒狱宫的万年寒冰彻底融化,露出底下的灵气节点——是颗巨大的雪莲,花瓣上的纹路与林九背上的星空纹身完全一致,花心的露珠里,映着往生棺的影子,棺盖的缝隙里,母亲与堕仙的手正在轻轻相握,指甲上的血痕化作了淡绿色的光。

“灵气网成了!”阿青的“镇”字印记与林九的桃木剑、老道士的拐杖同时亮起,三道光芒汇入雪莲,雪莲的花瓣突然层层绽放,射出的青光直冲云霄,与北邙山、东海的灵气节点相连,在天空组成个巨大的“安”字,“三界的灵气都在共鸣!十年后的大战,我们有胜算!”

老道士的拐杖轻轻一顿,雪地上的石碑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是《葬仙秘录》被撕掉的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是父亲的,却比其他页更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的:“葬仙非葬煞,是葬执念;往生非往生,是和解。三镜合一,棺开之时,姐妹相认,两界归安。”

林九的指尖抚过父亲的字迹,终于明白“两界归安”的真正含义——不是消灭堕仙,是化解她的怨恨;不是守护往生棺,是让母亲与堕仙解开心结。照怨镜的三块碎片,北邙山、东海、西昆仑各藏一块,合在一起时,不仅能照出真相,还能唤醒堕仙被怨恨掩埋的本心。

忆魂雪的绿光在天空组成个巨大的人影,是红衣仙的魂魄,她的手里举着最后一块照怨镜碎片——正是留在往生棺里的那半,碎片在绿光中缓缓落下,与林九手里的镜片融为一体,完整的照怨镜在空中旋转,映出十年后的葬仙冢:林九站在往生棺前,阿青、龙太子、老道士、红衣仙的魂魄围在他身边,棺盖缓缓打开,里面走出的不是煞气,是两个相拥的女子,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黑衣,眼角的朱砂痣在晨光中闪烁,像两朵并蒂的玉兰花。

“十年后,就是她们和解的日子。”老道士的声音带着释然,他的身影在青光中渐渐变得透明,像要融入这片雪山,“老道能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路,该你们自己走了。”

林九急忙抓住他的手,却只抓到一片雪花:“师父!您要去哪?”

老道士的笑声在风雪中回荡:“去该去的地方。”他的身影化作无数道绿光,融入雪莲的根须,“记住,守护的真谛不是对抗,是理解——就像这雪山的忆魂雪,记住仇恨,也记住温柔。”

雪山的风雪渐渐平息,阳光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洒下金辉。林九将完整的照怨镜收好,镜片的温度像母亲的手掌,温暖而坚定。他知道,西昆仑的灵气节点已经激活,横跨三界的灵气网终于织成,父亲和母亲当年未完成的心愿,正在他和阿青的手里慢慢实现。

阿青的“镇”字印记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指着葬仙冢的方向:“师兄,我们该回去了。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们得好好准备——炼符、铸剑、熟悉灵气网的运转,还有……”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我还得学怎么和龙太子打交道,听说水族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林九的桃木剑在雪地上划出红光,光痕里长出株小小的雪莲,花瓣上的露珠映着两人的影子,像幅未完的画。“还有很多事要做。”他想起三清观的香炉,想起北邙山的石碑,想起东海的镇魂石,“我们要把葬仙一脉的故事记下来,让后人知道,守护不是一句空话,是无数人用信念、用牺牲、用爱,一点点铺就的路。”

下山的路上,忆魂雪的绿光一直跟随着他们,映出的画面里,有父亲在沉龙殿前刻符的专注,有母亲在往生棺里流泪的温柔,有红衣仙在西昆仑炼丹的执着,有师祖临终前忏悔的眼神,还有无数个不知名的守护者,在三界的各个角落,用自己的方式点亮微光,像散落在黑暗里的星辰,最终汇成璀璨的银河。

林九知道,这十年不会平静。寒狱宫的残魂可能还会作祟,堕仙的煞气或许会找到新的突破口,甚至可能有新的邪祟被怨恨吸引,试图破坏灵气网。可他不怕,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阿青这样的同伴,背后有无数守护者的魂魄,手里有照怨镜的真相,心中有“两界归安”的信念。

西昆仑的山脚下,老道士消失的地方,长出了一株新的雪莲,花瓣上的纹路组成个“等”字,像在等待十年后的相聚。林九最后看了眼雪山的方向,那里的忆魂雪还在飘落,绿光中,红衣仙的魂魄朝着他挥手,笑容温柔而释然,像在说“我们葬仙冢见”。

他和阿青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的尽头,身后的风雪重新覆盖了他们的脚印,却盖不住雪地上那株小小的雪莲,盖不住灵气网在天空投下的“安”字,盖不住那句在三界回荡的誓言——十年后,葬仙冢,我们不见不散。

距离与葬仙冢的十年之约,还剩三百六十五天。

三清观的后院里,林九正在打磨一柄新的桃木剑。剑坯是用西昆仑带回的雷击桃木制成,木材里还残留着淡青色的灵气,在阳光下流转,像有生命般。他的指尖划过剑刃,每道纹路都刻得格外用心,既含着镇魂阵的符篆,又藏着星空的轨迹——这是为阿青准备的,再过一年,那孩子的“镇”字印记就能完全觉醒,需要一柄趁手的兵器。

“师兄,龙太子派人送东西来了!”阿青抱着个巨大的海螺冲进后院,海螺的螺口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里面传出海浪拍打的声音,还夹杂着少年清朗的笑,“他说这是东海的‘传声螺’,能直接通话,还说寒狱宫的残魂最近在北邙山附近游荡,让我们多加小心。”

林九的刻刀顿了顿,目光落在西墙上的地图上。那是幅用朱砂绘制的三界图,北邙山、东海、西昆仑的灵气节点都用绿线标出,线与线之间已经形成细密的网,只有葬仙冢的位置还留着个红色的圆点,像颗待引爆的火种。

“残魂不足为惧。”他将刻好的桃木剑放在阳光下,剑身上的纹路在光中活了过来,星子顺着剑刃滚动,“怕的是他们在寻找打开往生棺的方法——师祖的怨形虽然消散,可他当年留下的手札里,记载着用活人精血催动‘葬’字的禁术。”

阿青突然捂住海螺,螺口传出的海浪声变得急促:“龙太子说,他在沉龙殿的冰窖里发现了些壁画,画的是你娘和堕仙年轻时的样子,两人在瑶池边种下棵玉兰花树,树下埋着个盒子,盒子里的东西,能让堕仙暂时压制煞气。”

桃木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星空纹路与林九背上的纹身产生共鸣。他想起《葬仙秘录》最后一页的批注:“瑶池之土,玉兰花魂,能解怨,可安魂。”原来母亲早就留了后手,只是这后手被时光掩埋,直到百年后的今天才重见天日。

三清观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林九抬头望向山门,只见老道士拄着拐杖站在台阶上,道袍上沾着雪,显然刚从西昆仑回来。他的手里捧着个白玉盒子,盒子里铺着金色的丝绸,丝绸上放着撮黑色的泥土,泥土里嵌着半片玉兰花花瓣,花瓣的边缘还沾着些晶莹的露珠,像未干的眼泪。

“是瑶池的泥土。”老道士将盒子递给林九,拐杖在地上敲出沉稳的节奏,“西昆仑的雪莲根须一直通到瑶池旧址,这土就是从根须下挖的——红衣仙的魂魄说,当年你娘埋下的盒子里,除了这土,还有半块玉兰花玉佩,是堕仙成仙时天帝赐的,后来被她摔成了两半,一半在你娘手里,一半……在往生棺的夹层里。”

林九的指尖触到黑色的泥土,一股温润的灵气顺着指尖流遍全身,背上的星空纹身突然发烫,黑云里的棺材虚影开始转动,棺材缝里渗出的金光落在泥土上,半片玉兰花花瓣竟缓缓舒展,露出里面淡金色的纹路,与往生棺的符篆完全一致。

“这花瓣……是用娘的仙骨做的。”他的声音带着哽咽,花瓣的纹路里,隐约能看到母亲的字迹,是两个细小的字:“等你。”

阿青的“镇”字印记突然亮起,海螺里传出龙太子的惊呼:“不好!北邙山的锁魂链断了!红衣仙的魂魄正在被煞气吞噬,她说……她说要把最后一丝仙力传给你,让你提前唤醒照怨镜的完整力量!”

林九抓起桃木剑就往外冲,老道士的拐杖在他身后化作一道红光,融入剑刃:“我去通知西昆仑的守卫,你带阿青去北邙山!记住,红衣仙的仙力能让照怨镜提前觉醒,也能让你看到往生棺里的真相——但这真相可能比任何邪祟都更伤人,你要有心理准备。”

三清观的山门在身后关上,林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山道尽头。阿青抱着传声螺紧随其后,螺口传出的海浪声里,龙太子正在调集东海的水族,要从水路包抄北邙山,形成前后夹击的阵势。

北邙山的天空已经被煞气染成了黑色,孤坟前的嫩草早已枯萎,锁魂链的碎片散落一地,每片碎片上都沾着淡青色的血,是红衣仙的仙血。煞气最浓的地方,隐约能看到个巨大的黑影,黑影的轮廓与堕仙的怨形相似,只是手里多了根黑色的权杖,权杖顶端的晶石里,嵌着红衣仙的魂魄,像颗即将熄灭的灯芯。

“小娃娃,来得正好。”黑影的声音像无数指甲在刮棺材板,权杖往地上一戳,周围的煞气突然化作无数只手,抓向林九的脚踝,“红衣仙的仙力滋味不错,正好用它来淬炼本王的‘蚀魂杖’——等吸收了她的魂魄,本王就能提前打开往生棺,让堕仙大人重见天日!”

林九的桃木剑劈出红光,将煞气之手斩断:“你是谁?堕仙的手下?”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煞气比海煞龙、寒狱宫的残魂都更纯粹,显然是跟随堕仙多年的邪祟。

黑影突然狂笑起来,煞气组成的脸上裂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真相——是个穿着破烂仙袍的老者,胸口有个巨大的洞,洞里没有心,只有团跳动的黑雾,黑雾中隐约能看到半块玉佩的轮廓,与林九娘的那半一模一样。

“本王?”老者的声音带着疯狂,“本王是天界的‘监仙使’!当年就是本王亲手将那对姐妹打下凡尘的!”他的权杖指向林九,“你娘偷走的玉兰花玉佩,本王找了三百年!只要拿到玉佩,本王就能重回天界,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仙官都尝尝坠入煞气的滋味!”

阿青的“镇”字印记突然射出青光,青光里映出监仙使的过往:是瑶池边的小仙童,因嫉妒堕仙姐妹的天赋,在天帝面前诬陷她们私通凡人;是葬仙冢外的监守者,偷偷放出煞气,让堕仙的怨恨越来越深;是北邙山的黑影,用禁术困住红衣仙的魂魄,要逼她说出玉佩的下落。

“原来你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林九的桃木剑与照怨镜碎片同时亮起,碎片在空中旋转,映出更遥远的过去——是天帝赐下玉兰花玉佩的场景,堕仙将其中一半送给妹妹,也就是林九的娘,笑着说“等姐姐成了上仙,就用这玉佩带你回瑶池”;是监仙使在角落攥紧拳头的样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嫉妒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

红衣仙的魂魄在蚀魂杖里发出最后的嘶吼,淡青色的光从晶石里渗出,落在照怨镜上:“小九……用瑶池之土……快……”

林九将白玉盒子里的泥土撒向照怨镜,黑色的泥土接触到镜面的瞬间,突然长出嫩芽,嫩芽迅速长成棵玉兰花树,花瓣层层绽放,每片花瓣上都映着段记忆:有母亲在往生棺里流泪的模样,有堕仙在煞气中挣扎的身影,有监仙使在天界诬陷她们的嘴脸,还有红衣仙、父亲、师祖……所有与这场恩怨相关的人,都在花瓣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不!不可能!”监仙使的蚀魂杖突然炸裂,红衣仙的魂魄化作道青光,钻进玉兰花树的根部,“本王策划了三百年,怎么会输给你这小崽子!”他的身体在煞气中扭曲,最终化作道黑光,朝着葬仙冢的方向逃窜,“堕仙大人会为我报仇的!你们都等着被煞气淹没吧!”

玉兰花树的花瓣突然纷纷落下,落在林九的掌心,化作完整的照怨镜。镜面里,往生棺的盖子正在缓缓打开,里面的母亲与堕仙同时睁开眼,两人的目光穿过时空,落在林九身上,眼角的朱砂痣在光中闪烁,像在说“我们等你”。

北邙山的煞气渐渐消散,天空重新露出蓝色。阿青的传声螺里,龙太子正在欢呼:“水族已经拦住了监仙使的去路!这老东西跑不了了!”螺口还传来西昆仑的风声,老道士的声音带着欣慰:“灵气网已经将煞气完全隔绝,北邙山的节点比之前更稳固了。”

林九将照怨镜贴在胸口,镜面的温度让他想起母亲的怀抱。还有三百六十四天,他就要去赴那场十年之约了。他知道,往生棺里的真相或许比监仙使的阴谋更沉重,母亲与堕仙的和解或许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可能……他要亲手将最亲近的人再次封印。

可他不怕。玉兰花树的根须已经扎进北邙山的泥土里,与孤坟下的红衣仙魂魄相连,与东海的沉龙殿、西昆仑的寒狱宫组成更密的网,这张网里,有守护,有牺牲,有忏悔,有等待,更有爱——是能化解一切怨恨的,最强大的力量。

阿青突然指着照怨镜的角落:“师兄,你看!”镜面的边缘,映出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灰色道袍,正朝着葬仙冢的方向走去,手里拄着的拐杖,杖头的骷髅眼里嵌着颗红宝石,是无心鬼的拐杖,“无心鬼也去葬仙冢了!他说要提前去清理里面的煞气,给你娘和堕仙姐妹俩,准备个干净的见面礼。”

林九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原来不止他们在准备,所有被卷入这场恩怨的魂魄,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倒计时。红衣仙的魂魄守在北邙山,龙太子在东海操练水族,老道士在西昆仑加固灵气网,连曾经的邪祟无心鬼,都在为和解尽一份力。

照怨镜突然射出一道青光,在北邙山的上空组成巨大的日历,上面的数字正在一天天减少:364,363,362……像在提醒着所有人,那场跨越百年的等待,即将迎来终点。

林九将桃木剑背在身后,剑身上的星空纹路与照怨镜的青光交织,在他脚下形成道通往葬仙冢的路。他知道,接下来的三百六十四天里,他要做的还有很多——熟悉照怨镜的完整力量,与阿青演练合击的阵法,甚至要学着理解堕仙的怨恨,像母亲当年做的那样,用包容而非对抗的姿态,去面对最后的考验。

阿青已经将传声螺挂在腰间,螺口的海浪声里,龙太子正在描述葬仙冢周围的地形,说要在那里布下四海的结界,防止煞气外泄。老道士的声音也偶尔传来,说西昆仑的雪莲已经开花,花瓣上的露珠能暂时压制煞气,到时候要带足了去,万一姐妹俩见面时谈不拢,也好有个缓冲。

林九的脚步踏上归途,北邙山的风拂过他的道袍,带着玉兰花的香气。他最后看了眼照怨镜里的往生棺,棺盖的缝隙中,两双手的指尖已经相触,指甲上的血痕正在慢慢褪去,露出底下淡青色的皮肤,像两块即将愈合的伤口。

距离十年之约,还有三百六十四天。

距离葬仙冢之约还有三十天,三清观的丹房里飘出奇异的香气。林九正将最后一味药草投入丹炉,炉壁的符篆在火光中流转,映得他眼角的朱砂痣格外明亮。炉里炼的不是寻常丹药,是用西昆仑的雪莲、东海的珍珠粉、北邙山的玉兰花蕊,再加上瑶池泥土里的灵气,融合而成的“安魂丹”——按照《葬仙秘录》的记载,这丹药能暂时安抚堕仙的煞气,为和解争取时间。

“师兄,龙太子说东海的结界已经布好了。”阿青抱着传声螺跑进来,螺口的海浪声里混着鳞片摩擦的沙沙声,“他还说找到了当年护送你娘去葬仙冢的老龟,老龟记得往生棺的机关,能帮我们避开棺盖下的煞气陷阱。”

丹炉突然“咔哒”一声轻响,炉盖自动弹开,里面悬浮着三枚丹药,通体莹白,表面流动着淡青色的光,像凝固的玉兰花露。林九用玉匙将丹药舀出,放进早已备好的瓷瓶:“一枚给堕仙,一枚给我娘,最后一枚……”他的目光落在传声螺上,“给红衣仙的魂魄,她的仙力快耗尽了,这丹药能帮她撑到见面那天。”

三清观的铜铃再次响起,这次的铃声急促而响亮。林九抓起桃木剑冲向山门,只见老道士站在台阶上,道袍上沾着黑色的煞气,拐杖头的红宝石黯淡了许多:“寒狱宫的残魂联合了些散修邪祟,在西昆仑的灵气节点外闹事,虽被打退,但他们留了话,说要在葬仙冢外等着捡漏,只要堕仙的煞气一爆发,就趁机抢夺照怨镜。”

阿青的“镇”字印记突然亮起,螺口传出龙太子的怒吼:“这群杂碎!当年被本王的龙息烧得屁滚尿流,现在还敢出来作祟!”海浪声骤然变得狂暴,显然是龙太子在发怒,“师兄放心,我让老龟带着水族精锐去西昆仑支援,定不让他们坏了大事!”

林九的指尖划过桃木剑的纹路,剑身上的星空突然泛起红光:“他们不是怕我们,是怕堕仙真的和解。”他想起监仙使逃窜前的嘶吼,那些靠煞气为生的邪祟,最畏惧的就是怨恨消散,“照怨镜能照出他们的真身,安魂丹能净化他们的煞气,这场和解,断了他们的生路。”

老道士的拐杖在地上划出个圈,圈里浮现出张地图,标注着邪祟聚集的位置——正好在葬仙冢与西昆仑之间的隘口,像条毒蛇盘踞在灵气网的薄弱处。“他们想等我们去葬仙冢时,从背后偷袭。”老道士的指尖点向隘口旁的山谷,“这里是‘回音谷’,煞气在谷里会被放大,他们肯定会把主战场设在那。”

丹房里的安魂丹突然发出嗡鸣,瓷瓶上的符篆与林九背上的纹身产生共鸣。他突然想起《葬仙秘录》里被忽略的一页,上面画着回音谷的地形,谷壁的岩石上刻着古老的符文,父亲在旁边批注:“以音克煞,以魂镇魂,需三人合力,方能激活。”

“是‘镇魂音’。”林九的眼睛亮了起来,“父亲当年在谷里设过阵法,能用特定的音节震荡煞气,只要我、阿青和老道士分别站在谷口、谷中、谷尾,同时念动口诀,就能让邪祟的煞气暂时失效!”

阿青的“镇”字印记在地图上一点,回音谷的轮廓突然亮起:“我去谷中!我的印记能稳住阵法的核心!”他的手掌按在传声螺上,“龙太子,麻烦你让水族守住谷口,别让邪祟跑了!”螺口传出龙太子的应答,还夹杂着老龟慢悠悠的声音,说要带些能吸音的海棉石,帮阵法增强威力。

老道士的拐杖在地上敲出三个音节,每个音节都让空气微微震颤:“这就是镇魂音的起手式。”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老道虽然年迈,但守个谷尾还是没问题的——只是要委屈你们俩,得提前去葬仙冢附近埋伏,等邪祟钻进回音谷,我们就关门打狗。”

三日后,回音谷的雾气中藏着细碎的响动。林九伏在谷口的岩石后,桃木剑的红光与岩石上的符文融为一体,剑身上的星空纹路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阿青在谷中的溶洞里,“镇”字印记的青光顺着石缝蔓延,在地面组成个巨大的“镇”字,与父亲当年刻下的符文完美重合。老道士则隐在谷尾的瀑布后,拐杖头的红宝石对着谷口,像只蓄势待发的眼睛。

传声螺里突然传来老龟的声音,带着些浑浊的喘息:“来了!大约有三十多个邪祟,领头的是个穿黑斗篷的,手里拿着根骨鞭,鞭梢缠着的煞气……和监仙使的蚀魂杖同源!”

林九的指尖轻轻敲击剑刃,发出三个清脆的音节,与老道士之前敲出的起手式呼应。谷壁的符文突然亮起,将雾气染成淡红色,像层流动的屏障。他能感觉到邪祟的气息越来越近,带着血腥和腐臭,与葬仙冢的煞气不同,这些气息更加驳杂,显然是由无数魂魄的怨恨拼凑而成。

“就是这里!”个沙哑的声音在谷口响起,黑斗篷的身影出现在雾气中,骨鞭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等葬仙冢那边打起来,煞气会往这谷里灌,到时候我们……”

话音未落,林九突然从岩石后跃出,桃木剑的红光劈向黑斗篷的骨鞭:“等的就是你们!”他的嘴里念动口诀,第一个镇魂音在谷中炸响,震得邪祟们纷纷捂耳,煞气在声波中剧烈晃动。

“是葬仙一脉的小崽子!”黑斗篷的骨鞭突然暴涨,缠向林九的手腕,“抓住他!照怨镜肯定在他身上!”邪祟们嘶吼着扑上来,手里的兵器泛着黑气,显然都淬了剧毒。

谷中的阿青突然抬手,“镇”字印记的青光冲天而起,第二个镇魂音在谷中回荡,与第一个音节形成共鸣。邪祟们的煞气突然凝固,像被冻住的墨汁,手里的兵器纷纷落地,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怎么回事?我的煞气……”黑斗篷的声音带着惊恐,骨鞭上的黑气正在消散,露出里面缠绕的白骨,骨头上刻着的,竟是监仙使的符咒,“是镇魂音!这谷里有阵法!”

谷尾的瀑布突然分开,老道士拄着拐杖走出来,第三个镇魂音从他口中发出,低沉而厚重,像敲响了地底的洪钟。三个音节在谷中交织,形成个巨大的音波漩涡,邪祟们的身体在漩涡中渐渐透明,露出里面被煞气控制的魂魄——有被蛊惑的凡人,有走火入魔的道士,还有几个眼熟的身影,是寒狱宫的冰尸,胸口的黑色晶石正在音波中碎裂。

“他们也是受害者。”林九的桃木剑转向黑斗篷,剑刃的红光刺破对方的斗篷,露出底下的脸——竟是个年轻的道士,眉眼间与林九的师祖有几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道被煞气腐蚀的疤痕,“你是……师祖的徒孙?”

年轻道士的眼神突然变得痛苦,骨鞭从手中滑落:“是监仙使……他用我师父的魂魄威胁我……”他的胸口突然裂开,里面钻出团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监仙使的脸,正发出怨毒的嘶吼。

“是他的残魂!”老道士的拐杖指向黑雾,“他附在这孩子身上,想借邪祟的手破坏葬仙冢之约!”

阿青的“镇”字印记爆发出强光,与林九的桃木剑、老道士的拐杖组成个三角,将黑雾困在中央。镇魂音的音节越来越急促,黑雾在音波中剧烈翻滚,监仙使的脸渐渐模糊:“小崽子们!别得意!堕仙的怨恨岂是你们能化解的?等她看到照怨镜里的真相,只会更疯狂!”

黑雾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道黑气冲向谷外,却被守在谷口的水族拦住。龙太子的身影在雾气中一闪而过,金色的龙息将黑气烧成灰烬:“想跑?本王等这一天很久了!”他的声音带着龙吟的震耳欲聋,“老龟,把这些被控制的魂魄带回东海净化,等他们清醒了,也好做个见证。”

回音谷的雾气渐渐散去,谷壁的符文重新隐入岩石,只留下淡淡的红光。年轻道士跪在地上,看着自己被煞气腐蚀的手,眼泪混着血水滚落:“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葬仙一脉……”

林九将一枚安魂丹放在他手心:“知错能改,不算太晚。”他的目光望向葬仙冢的方向,“三十天后,来葬仙冢吧——那里有场和解,也该有场忏悔。”

老道士的拐杖在谷尾的岩石上一敲,露出块新的石碑,碑上刻着的“镇魂”二字,笔锋与父亲的笔迹隐隐相似。“这阵法算是彻底激活了。”他的声音带着欣慰,“就算还有漏网的邪祟,也不敢再靠近葬仙冢。”

传声螺里传来老龟慢悠悠的声音,说已经把净化后的魂魄送去了西昆仑,老道士留在那里的弟子会教他们控制煞气的方法。龙太子则在清点邪祟留下的兵器,发现其中有不少刻着堕仙的符咒,显然是监仙使模仿她的煞气炼制的,想用这些假货扰乱他们的判断。

林九将桃木剑收回剑鞘,剑身上的星空纹路比之前更亮,星子的排列与回音谷的符文隐隐呼应。他知道,最大的障碍已经清除,剩下的三十天,只需要静心等待,等待那场跨越百年的相见,等待那句迟到了太久的“对不起”。

三清观的丹房里,安魂丹的香气愈发浓郁。林九将三枚丹药小心地放进特制的锦盒,锦盒的内衬绣着玉兰花,是阿青连夜绣的,针脚虽然有些歪歪扭扭,却透着满满的认真。老道士在擦拭他的拐杖,红宝石在烛光下重新焕发光彩,映出他脸上的期待。阿青则抱着传声螺,和龙太子讨论着葬仙冢外的布置,螺口时不时传出少年人的笑声,像在谈论一场即将到来的盛会。

距离葬仙冢之约还有三十天,三界的灵气网在夜空中闪烁,北邙山的玉兰花、东海的结界、西昆仑的雪莲、回音谷的符文,都在发出温柔的光芒,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葬仙冢的方向。

林九最后检查了一遍行囊,里面有照怨镜、安魂丹、桃木剑,还有母亲留下的半块玉兰花玉佩。他的指尖抚过玉佩的纹路,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地方回应着他。

传声螺里,龙太子正在描述老龟画的往生棺图纸,说棺盖内侧刻着完整的玉兰花图谱,只要找到图谱的中心,就能打开通往棺内的安全通道。阿青在一旁补充,说老道士已经联系了红衣仙的魂魄,她会在葬仙冢入口等他们,用最后的仙力为他们引路。

夜风吹过三清观的庭院,带来远处的钟声,悠扬而平静。林九知道,这三十天会过得很快,快到让他来不及紧张,快到让所有等待都化作相见时的平静。他不知道和解的过程会有多艰难,不知道堕仙是否愿意放下怨恨,甚至不知道母亲是否还能认出他,但他握着桃木剑的手很稳,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行囊里的照怨镜突然亮起,镜面映出葬仙冢的入口,那里的黑雾正在渐渐变淡,露出底下的青石板路,路上的杂草间,一朵玉兰花正在悄然绽放,花瓣上的露珠里,映着两个相拥的女子身影。

距离葬仙冢之约,还有三十天。

距离葬仙冢之约还有三天,北邙山的孤坟前长出了新的玉兰花。这一次,花瓣不再是半透明的,而是带着温润的光泽,花心的露珠里,清晰地映出葬仙冢的轮廓——往生棺就悬在冢内最深处,棺盖的缝隙里渗出的不再是煞气,是淡青色的灵气,像玉兰花苞初绽时的气息。

林九站在孤坟前,手里捧着那枚给红衣仙的安魂丹。红衣仙的魂魄正依附在新绽的玉兰花上,花瓣微微颤动,像是在向他致意。三日前,他们从回音谷回来后,红衣仙的魂魄就日渐虚弱,若不是安魂丹吊着最后一口气,恐怕早已消散在天地间。

“明日清晨,我们就动身去葬仙冢。”林九将安魂丹轻轻放在花瓣上,丹药化作一道青光,融入花蕊,“龙太子的水族已经在冢外布好了结界,老道士带着西昆仑的弟子守在入口,阿青正在检查镇魂音的口诀,确保万无一失。”

玉兰花的花瓣突然转向葬仙冢的方向,露珠里的往生棺开始转动,棺盖的缝隙中,隐约能看到两只交握的手,一只白皙,一只苍白,指甲上都沾着淡淡的血迹,却紧紧扣在一起,像不愿分离的藤蔓。

“她们……已经开始和解了吗?”林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他始终担心,堕仙的怨恨太深,仅凭安魂丹和照怨镜,未必能让她放下三百年的执念。

花瓣轻轻颤动,露珠里映出红衣仙的魂魄虚影,她的嘴唇动着,说出的话直接传入林九的脑海:“怨恨的背面,往往是更深的牵挂。”红衣仙的声音带着释然,“堕仙当年被剥去仙骨时,怀里还揣着妹妹送的玉兰花佩;你娘封印她时,特意在棺内铺了层玉兰花絮——她们从未真正放下彼此,只是被仇恨蒙了眼。”

远处传来传声螺的嗡鸣,是阿青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兴奋:“师兄!老龟说找到打开往生棺的机关了!在棺底的第三道符篆,用‘镇’字印记的青光按下去,就能让煞气暂时回流,不会伤到你娘!”

林九回头望了眼三清观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像无数双等待的眼睛。他知道,阿青此刻一定在丹房里反复练习机关的开启手法,老道士在整理西昆仑带来的结界法器,龙太子则在东海的结界前踱步,连最沉稳的老龟,都在反复检查通往葬仙冢的水路。

玉兰花的露珠突然泛起涟漪,往生棺的影像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片燃烧的瑶池。画面里,年轻的堕仙抱着妹妹的肩膀,在玉兰花树下发誓:“等我位列仙班,就求天帝赐你一场仙缘,让我们姐妹永远不分离。”那时的她们,眼角都没有朱砂痣,只有纯粹的笑意,像两朵不染尘埃的花。

“这是她们最后的温暖记忆。”红衣仙的声音带着叹息,“照怨镜合璧时,会将这段记忆投射到往生棺前,只要堕仙能想起此刻的心意,煞气就会消散大半——剩下的,就要看你娘的了。”

林九将照怨镜从怀中取出,镜面在月光下流转,映出他背上的星空纹身。纹身里的黑云已经散去,露出的不再是悬着的棺材,是片完整的星空,星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位置正好对应着他眼角的朱砂痣,像母亲在天上注视着他。

“娘,我准备好了。”林九的指尖轻轻触碰镜面,镜面里的星空突然与天上的星辰重合,形成一道光柱,连接着北邙山、东海、西昆仑的灵气节点。光柱中,无数道淡青色的光汇聚而来,有红衣仙的仙力,有龙太子的龙气,有老道士的道力,还有阿青“镇”字印记的灵气,最终都融入照怨镜,让镜面的光芒愈发温润。

传声螺再次响起,这次是龙太子的声音,带着龙族特有的威严:“邪祟的余党已经肃清,三界的灵气网运转正常,随时可以开启葬仙冢的入口——林九,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林九的目光落在玉兰花上,花瓣已经完全舒展,露出里面淡金色的花蕊,像藏着一颗小小的太阳。“明日清晨。”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等第一缕阳光照进葬仙冢时,就是她们和解的时刻。”

夜色渐深,北邙山的风带着玉兰花的香气,拂过林九的道袍。他将照怨镜收回怀中,镜面的温度贴着胸口,像母亲的手掌。红衣仙的魂魄已经沉入花蕊,进入最后的休眠,等待明日的苏醒。孤坟前的锁魂链碎片,在月光下渐渐化作粉尘,融入泥土,仿佛从未存在过——那些困住红衣仙的枷锁,终于在和解前夕消散。

回到三清观时,丹房的灯还亮着。林九推开门,看到阿青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张画满机关的图纸,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梦到了往生棺打开的瞬间。老道士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手里摩挲着那串骷髅头手链,手链的绿火已经变成了淡青色,是无心鬼的气息,显然他已经提前去了葬仙冢,在那里清理最后的煞气。

林九轻轻为阿青盖上毯子,目光落在墙上的三界图上。北邙山、东海、西昆仑的绿线已经完全连接,像一条守护的项链,将葬仙冢紧紧环绕。图上的红色圆点旁,被阿青用朱砂添了三个小小的人影,分别写着“林九”“阿青”“娘”,字迹稚嫩却认真,像孩子对团圆的期盼。

他走到院中,抬头望向星空。北斗七星的排列与桃木剑上的星空纹路完全一致,星斗的光芒顺着剑刃流淌,在地上组成一个“安”字。林九知道,这是天地的回应,是对“两界归安”的预示,也是对所有守护者的承诺。

距离葬仙冢之约还有两天,东海的结界前,老龟正将最后一块海棉石嵌进阵眼,石头的吸音效果能让邪祟的煞气无法扩散;西昆仑的山道上,老道士的弟子们扛着结界幡,每一面幡上都绣着玉兰花,是用红衣仙的仙力染制的,能净化靠近的煞气;北邙山的孤坟旁,玉兰花的花瓣上凝结着晨露,露珠里的往生棺影像越来越清晰,棺盖的缝隙中,两只手的指尖已经相触,指甲上的血痕正在慢慢褪去。

林九的桃木剑在月光下轻轻嗡鸣,剑身上的星子开始按特定的轨迹转动,像在倒计时。他知道,再过两天,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葬仙冢的入口,当照怨镜的光芒照亮往生棺,当“镇”字印记的青光按下棺底的机关,当安魂丹的香气弥漫在冢内,所有的等待、牺牲、守护,都将迎来最终的答案。

他最后看了眼熟睡的阿青,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看了眼墙上的三界图,然后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将照怨镜、安魂丹、桃木剑一一摆在桌上,像在准备一场庄重的仪式。窗外的玉兰花香气飘了进来,与丹房的药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像和解的气息,又像新生的希望。

距离葬仙冢之约,还有两天。

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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