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队士兵押送着上百辆包裹严实的马车北上而去,每辆车的车夫旁边还都坐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士兵,仔细一看原来都是女子作男子装扮。与普通士兵不同的是,这些女兵每人肩上都背着一个药箱,腰间别着一把手铳,左臂上还绣着一个红色的葫芦。
此刻众人还意识不到这些女护士将在战场上发挥何等作用,但很快她们的名头将响彻天下!
虽然国战在即,祁翀这几日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反正军队调配上有楚王指挥,后勤辎重有内阁和兵部负责,他也不必在这些庶务上费心神。
他最近在忙的是另一件事——千秋节!
四月二十二是心悦的生日,也是她作为皇后过的第一个千秋节,宫中自然不敢怠慢。祁翀也有意给心悦过一个隆重些的生日,一道口谕下去,整个宫内厅就都忙活开了。
首先,千秋节前,皇后娘娘将连续三日在章德殿接受百官贺寿。
其次,千秋节那日,皇后娘娘将在桂华殿宴请京中贵女,凡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年十二以上者皆可参加。传言,席间皇后娘娘将有重大消息宣布,但具体是什么,无人知晓。
最后,千秋节后三日,京城每个六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女孩儿都将得到一份赏赐,赏赐之物为何亦未可知。
两个悬念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一时间众说纷纭,尤其宫宴一事更是引来了无数猜测。有说是皇后娘娘借机为圣上选妃的,有说是宫中遴选女官的,还有说是为宗室子弟选妻的,也有人认为以上统统都是瞎猜!不过,众多声音之中,“选妃说”甚嚣尘上,惹得乔履谦都暗戳戳劝祁翀注意节制,勿要沉溺女色,说得祁翀莫名其妙。
好在乔履谦的唠叨只是今日御前内阁会议中的一个小插曲,并未占用太多时间,话题很快便回到了正事上。
今日是张书伦、梁焘二人作为阁臣首次参加御前内阁会议,难免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梁焘,他非常清楚自己升迁如此之快可不是因为自己能力过人,完全是因为走了狗屎运搭上了皇帝陛下这条线,因此打定了主意陛下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多言多语。
“陈怀礼下葬了?”祁翀问道。
“昨日已然下葬,臣等奉旨去送了陈老一程。”杜延年答道。
“嗯!”祁翀点点头,“陈老与国有功,病逝于途中实乃憾事,该去送送。”
“有宫中遣使致祭这份哀荣,陈老九泉之下当瞑目了!”王丘一道,“陈怀哲已代陈家上了谢恩折子。”
“说起陈怀哲,朕倒正想问一句呢——金银币铸造的如何了?再有两个多月就到金银币发行之期了,户部能不能按时完工啊?”
“回陛下,按陛下之前的旨意,这批金银币总计包含三百万枚银半两、一百万枚银一两、一百万枚银二两、三十万枚金半两、十万枚金一两、十万枚金二两,另有十两银锭十万个、五十两、百两银锭各三万个,十两金锭一万个、五十两、百两金锭各三千个。铸造要求早在年后就交给了户部宝泉局,但据目前报上来的进度而言,恐怕难以在规定的期限内完成,户部奏报说是要延后两个月!”
“为何不能按时完成?以宝泉局的能力,这点铸币并不算多呀?!”祁翀不悦了。
“说是问题出在金银上。金还好说一些,望州金矿那边运回来一批金块,基本上够用了;但是银有些不大够了,说是还差一百多万两,需要时间从民间兑换。”
“这怎么可能呢?”祁翀顿时眉头紧皱,“根据之前户部的账目,存银应该有五百万两之数,朕又从内帑调了五百万两过去,足够了呀!”
“陛下怕是忘了算火耗了吧?”
“火耗能有多少?就算折掉火耗,也不至于差出去一百万两啊?!”
祁翀的质疑的确有道理,户部的问题几乎要摆在明面上了,可谁也不敢轻易捅破这层窗户纸,便都集体选择了沉默。
祁翀心里窝火却又不好发作,便让众人先退下了,独独留下了杜延年。
“他们不说,您也不说?”祁翀不满地瞅了杜延年一眼。
杜延年尴尬地笑了两声道:“陛下,并非臣不敢说,只是户部的事实在是没到时候!就说这火耗折损一事吧,如果他们咬死了就是折损了,陛下如何证明不是?再说了,也未必都是陈怀哲的问题......”
“朕不关心到底是谁的问题,那是你和罗先生该操心的!朕只想知道缺的那一百万两银怎么办?朕是可以从内帑中再拿出一百万两,可今后呢?每次户部贪墨之后都要朕拿私房钱贴补吗?合着朕就该养着那帮贪官污吏不成?”
“陛下莫急、莫急!臣倒是有个法子,或可解燃眉之急!”
“什么法子?”祁翀急切地问。
“陛下可下旨申斥陈怀哲,并着令他将这一百万亏空自行补上!同时,请陛下再下一道旨意,让他前往瀚东督办军饷!”
“督饷?”祁翀望着杜延年那张老奸巨猾、神秘莫测的脸,一时有些没闹明白,“难道你是打算让他拿军饷填补户部亏空?那怎么能行呢?”
“陛下有所不知,许衍刚刚来了一封密信,还没来得及给陛下过目呢!”杜延年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祁翀狐疑地接过信看了一遍,脸色更加难看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道:“壹景弘简直丧心病狂!”
“陛下骂得极是!他竟然从韩邦杰盗墓一事中大受启发,不但没有将那伙盗墓贼依法处置,反而收为己用,让他们暗地里替自己干脏活儿!最可恨的是,他不但盗取其他扶余贵族之墓,甚至就连自己的祖宗都没放过!若论不孝,莫过于此!”
“哼!他这是怕别人怀疑到他头上,索性便连自家也一并下手了,届时哪怕被人怀疑,也可以一推六二五!”祁翀冷笑道。
“可惜他这般作为还是没能逃过许衍的法眼,也算是他将功补过了!”杜延年言语之中对这位师弟还是颇为赞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