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音依旧沉默不语。
说实话，她好贪恋他这一刻的温柔。
那一天，盛兰章在水云间与她说的话，她还记得。
他说，她嫁入盛家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与盛千驰都会善待她。
李嫂昨晚的话也回荡在耳边。
其实这七年来，她一直渴望有个家，有个能够拥有绝对自由的家。
她真的漂泊得有些累了。
遇到盛千驰，是她人生的一个意外，她从没想过，会在他这里得到最终的归属。
倘若她孤身一人，倒也可以尝试，但她有妈妈，而她的妈妈与他的妈妈，水火不能相融。
所以，他们不可能。
看着她眼底缓缓流动的光影，盛千驰就知道，她抗拒，她矛盾，她贪恋他的好，却也在做着倔强的挣扎。
他看着她，这样说，“佳音，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没有，我也不相信你还那么坚定地喜欢裴念晨，你告诉我，你在顾忌什么？”
她不说话，她顾忌的东西太多，却不能与他说。
盛千驰继续说，“是介意秦以姝吗？”
她还是沉默。
他说，“我和她已经了却一切了，就在她把我撞下海的那个晚上，一怨消一恩，我以后都不会和她有任何交集。”
“还有我妈妈，上一辈的恩怨就随风去吧，我不会为难你与她有任何交集的，嗯？”
顾佳音抬眸看着一脸诚恳之色的男人，心底到底是感动的，他这样的男人，不该如此放低姿态地乞求一个女人。
可他，偏偏对她如此迁就纵容。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下面的一片绿草茵茵，很平静，“盛千驰，谢谢你的好，可我不能接受，你若真的爱我，就放我自由吧。”
盛千驰有好一会没有说话，坐在沙发里，看着女人的背影，恨不能一眼看透她的所有。
可她，总是披着一层防卫的外衣。
许久之后，他轻轻起身，走到她的身后，拥住她，“那天，我爸爸离开水云间时，对我说，要爱就好好爱，不爱就放手。”
他低眸睨着她的侧脸轮廓，一字一字清晰地陈述，“佳音，我的决定是，好好爱。”
他不想爱的时候，可以任性冷漠，想爱的时候，就可以放肆爱。
可她不能。
有时候，人的爱与被爱的权利，还要受其它因素的布控和影响。
她没有爱人的权利，也没有拒绝被爱的权利。
她不说话，他低头用脸颊摩擦着她的脸颊，“你告诉我，过去的七年，你都经历了什么，是不是那些经历让你顾忌？”
顾佳音不说话，只是微微地抿起绯色的唇。
“佳音，我在苏黎遇袭你提前是知道的，对吗？”
顾佳音，“……”
她不是驼鸟，不会自欺其人地以为，打了那样一个电话之后，他会丝毫不怀疑她。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地蜷缩起来。
盛千驰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纳入眼底，没有情绪波动，他只想看穿她，“佳音，要杀我的人，与你有关，对不对？”
她不说话，他就继续他的推测和判断，“是什么原因？是因为我禁锢着你，还是因为我去苏黎调查你的过去？”
她还是不说话，他伸手将她的身体扳过来，面对他，“你告诉我，你突然回丽城到底想做什么？”
顾佳音低头沉默着。
她知道，面对盛千驰这样睿智的男人，什么都不说，不是最好的选择，她努力思考出一个看似合理的答案。
一分钟后，她缓缓抬头，看着他，“你会遇到袭击，我的确提前知道，那是因为我在做苏黎皇家刑警的时候，得罪了一个黑暗组织的首领，你挂着我男人的头街，又到了他的地盘上，他自然要报复。”
“我之所以能够提前知道，就是因为他提前给我打了电话炫耀，刺激我。”
她有条不紊地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我回丽城，一来是因为看到新闻，裴晨哥要娶秦雪瑶，我心有不甘，二来，我在苏黎被黑暗组织盯上，生活不下去了。”
盛千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拉起了她的手，“那你顾忌什么，为什么不能嫁给我？还有什么理由，你告诉我。”
她歪着头轻笑，“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话音才落，她就看到他的眸底氤氲起了阴郁的颜色，“和裴念晨就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的答案里，没有他猜测的那样，有强大的人在背影控制她的意志，那么思来想去，就只剩下裴念晨这一个原因了。
他的醋意又被勾了起来。
顾佳音微微低下了头，他往裴念晨的方向想，那么她就往这边推，她不想将他的注意力引到苏黎去，“有些感情是根深蒂固的。”
空间沉寂了三秒。
盛千驰的心底突然就刮起了狂怒，一股幽魔般的戻气，自躯体深处盘旋着腾空，他突然扣住她的肩膀，甚至将她禁锢得感到了疼痛，“顾佳音，你告诉我，我为什么就不能取代他？！”
她不回答，他拉着她的手怒而将她甩进了沙发里，低头俯身，将她禁锢在两臂与沙发中间，双眸凌厉地锁着她，“你和他断了，却还要留着一颗心给他，他到底哪里好，嗯？”
他捏起她的下巴，“我是不是要怨我没有出生在你家隔壁，更没有跟你青梅竹马十六年，嗯？”
他抵着她的唇边质问，“你告诉我，你的男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被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顾佳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灼热的鼻息和唇息都喷洒在她的脸上，更是让人有种被焚烧的感觉。
她忍不住伸手向外推他，“盛千驰，愿睹服输，我们约定两个月，你没有征服我，那就放我走。”
盛千驰无言以对。
他看着她，一瞬不瞬。
许久之后，他突然就收敛了所有不可控的情绪，优雅地站直了身体，恢复了原本清冷俊逸的模样，“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无话可说，从今天开始，我不会随便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他转身走到门边，手拉开门把大步走了出去。
很快，大楼上空传来了直升机轰鸣着远去的声音。
顾佳音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久久没有起身。
最后，一室沉寂，一室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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