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音还是没有说话，她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全世界都是空茫。
有那么一刹那，她突然想时光就这样静止吧，不论他真心还是假意，但这一刻她的确感受到了被坚定地爱，也感受到了他传递给她的温暖。
那么，这一生，就这样结束吧。
再没有压力，再没有纠结，以一种温暖的感受死在终点。
极好。
盛千驰看着怀里眨动着美丽的大眼睛，像是抽走了灵魂的女人，莫名地心疼起来。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拇指的指腹擦过她的唇，“那晚，我没有碰秦以姝。”
顾佳音空茫的眼睛，终于有了流动感，身体也跟着颤了一下，她转眸看着他的眼睛，声若丝弦一般轻柔，“你说什么？”
“我没碰她，我没碰过任何女人。”他的眸底倒映着她的容颜，将她搂在怀里，觉得胸口被填得满满的，
“我怕我染指了任何女人，日后都会被你嫌弃，所以我一次划破自己的手腕强迫自己清醒，每割一次伤口，都让我更清晰地认知到……我爱你。”
他像是感慨万千，突然低头将脸埋进了她的脖颈，“佳音，你赢了，你让我爱上了你，你让我冷漠了那么多年的心，一败涂地。”
顾佳音被深深地震撼了。
她清晰地记得他腕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他如此伤害自己，就是为了日后不被她嫌弃？
他真的这么爱她吗？
一滴灼热的泪落在她的脖颈里，烫得她颤了一瞬。
他居然落泪了。
他这样的男人。
“佳音，谢谢你还活着。”
这句话发自他的肺腑深处。
他无数次感谢她还活着，让他重拾了七年前那缕照亮他诲暗人生的光明。
顾佳音在一瞬间不禁热泪盈眶了，这是一句有真感情的人，才会懂的话。
她葱白纤长的手指插进他的黑发里，哽咽了，“盛千驰，你何必让自己如此，做你原来冷漠高傲的王不好吗？”
肆意，纵横，潇洒。
那才是属于他的样子。
他现在这样抱着一个女人流泪，多么违和。
“不好。”盛千驰更紧地将她拥进怀里，“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样的我，有多不快乐，永远不会知道，漫漫长夜多么孤独，你怎么知道，睡在你床下的这两个月，是我二十几年来最开心的时光。”
他这样的男人，睡在一个女人的床下，在他人看来是屈辱或是宠女人的兴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驱逐孤独的愉悦方式。
“你昨晚与李嫂说，你愿意重新接受裴念晨，是因为你们有最纯真的基础，而我让你没有办法相信，可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爱也有基础，不是一时的兴致。”
空间更加寂静，只有男人沙哑的声音淡淡地浸染着空气。
他抬起头，炯炯地看着怀里的女人，“我喜欢你七年了，佳音。”
这句话再次给顾佳音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不过她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回视着他。
她真的不知道，七年前，她如何让他喜欢的。
“七年前，我不敢说我有多么爱你，但是的确第一眼就惊艳，就欢喜。”
“在那次钢琴课上，你第一次与我说话之后，我突然就生起了强烈的占有的执念，我曾发誓要把你从裴念晨那里抢过来。”
“可惜，我还来不及付诸行动，就发生了那启沉船事件。”
“得知你沉船，我也去了江上，那时刚刚回国，没有现在这样强大的权势，支配不动盛家一兵一卒，所以我是孤身一人去的。”
“我独自开着游艇，在洛江的下游来回地寻找，希望奇迹出现，让我找到你，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你的一片衣角。”
“可能是我太绝望而又太专注了，没有发现有人埋伏在江岸一侧的山崖里，并意图暗杀我。直到中了一枪，我才恍然醒悟。”
“那一枪打在我的肩膀，我痛得几乎昏死过去，是正在另一艘游轮上游玩的秦以姝，冒着被枪击的危险跑过来救了我。”
顾佳音安静地听着，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心里却是波澜起伏的，她从来不知道，七年前他那样关注着她。
她只听说秦以姝救过他的命，却从来不知道是这个原因，还是一个与她有关的原因。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所以，你对秦以姝承诺了婚姻？”
此刻的盛千驰也平静了下来，他轻轻地摩擦着她的脸颊，“我与她订婚，并不是因为她救过我，一次救命之恩，我有千万种方法偿还，不至于奉献终身。”
他深深地看着她，眸底深邃，像是蕴藏着若干年的深厚的情愫，“是因为她与你有几分相似，我看着她，会有一种安慰。”
没有人懂，一个在孤独和冷漠中度过了十六年光阴的人，突然发现一丝燃起希望的光明，又生生被命运熄灭了光明的无奈和寂寥。
顾佳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她应该感动，而她也的确很感动，但这不足以让她改变最初的坚持，因为她的人生早已脱离了当年的轨迹，错综复杂得承受不起这样一份爱。
“是谁要暗杀你？”沉默片刻，她这样问。
“是楚家人。”盛千驰说，“他们一直怀疑盛炀的死与我妈妈有关，于是想暗杀我报复。”
楚家是盛家已故的大公子盛炀的外公家，当年盛炀遭遇离奇车祸，年俊二十二岁便英年早逝，楚家人恨透了顾韶华。
所以盛千驰一回来，他们就盯上了他，的确意图暗杀他。
但那次在江上，不是楚家所为，而是顾韶华与秦正南联手设计的阴谋，为的就是把秦以姝推到盛千驰的面前，并栽脏楚家。
果然，此事一出，盛兰章对楚家意见很大，当楚家遭受秦正南和顾韶华联手攻击时，他没有伸出任何援手，以致楚家短短一年内便破产了。
秦正南与顾韶华玩了一个极妙的一箭双雕。
顾佳音垂下眼帘，没有说话，那些恩恩怨怨，她不关心，真相如何，她也不关心。
空间大约又沉默了一分钟。
他一直将她抱在怀里。
盛千驰低眸看着安静地垂着眼帘的女人，再次说出了那几个字，醇厚的嗓音很淡，却很清晰，
“佳音，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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