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浓稠的墨汁,渐渐浸染着草原。
林青独自一人立于营地最前沿,
黑甲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幽冷的光,
他微微闭上双眼,三品武道修为运转,
神识如蛛丝般朝着升龙城蔓延而去。
夜风掠过耳畔,带着一股血腥气息。
林青的神识如同无形触手,悄无声息地穿透城墙,在城内游走。
他“看”到了慌乱的百姓,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看到了城墙上紧张布置的老弱兵丁,搬运着滚木礌石时步履蹒跚。
还看到了军械库里锈迹斑斑的兵器,以及为数不多的粮草。
升龙城内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而且...人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多。
然而,当神识触及皇宫方向时,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高墙。
那里一片黑暗,深邃神秘,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他。
林青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警惕,
他试探着加大神识力量,试图钻入其中一探究竟,
却突然被一股强横的神识狠狠弹开!
林青闷哼一声,身形微微晃动,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没有愤怒,反而是浓浓的惊喜!
那股神识极为强大,绝非三品武者所能拥有,必然是二品!
但是,二品强者在升龙城的皇宫中隐藏着,
靖安军已经兵临城下,迟迟未曾出手,本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或许是二品强者有着不为人知的桎梏,
又或者那位二品强者身体有恙,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
联想到上一次来到草原王庭时的遭遇,
林荫清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把握。
“大人!”兰云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手持陌刀,快步走到林青身旁,
看到林青嘴角的血迹,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大人,您这是......”
林青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沉声道:
“皇宫内有强者坐镇,我想要探查一番,被反噬了。”
兰云川眼神一凛,握紧了手中的陌刀:
“果然如此!卑职就说,左贤王怎会如此有恃无恐。
看来这升龙城,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棘手。”
“不必惊慌,先回去。”
回到中军大帐,林青立即召集众将。
昏黄烛火在帐内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堪舆图上,忽明忽暗。
“诸位,我已探明城内布置。”
林青指着堪舆图,神色严肃,
“除了皇宫方向的强者,其余各处防御虽强,但并非无懈可击。
城防最薄弱之处在南门,那里的守军多为老弱,且拒马破损严重。”
拓跋砚摩挲着腰间的青铜弯刀,沉思片刻后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效仿当年文皇帝攻打青州城之法,火攻。
虽然城池高耸,城门也有精铁保护,
但上方的城门楼则是木质建筑,我们可以以火箭击之。”
乔刚却对此表示反对:
“到了这一步,如此作为只能进一步削弱敌军士气,
并不能逼迫他们出城迎战或者打开城门。”
兰云川看着堪舆图,若有所思地开口:
“大人,我们可以佯攻南门,吸引守军主力,同时派精锐从西门攀爬城墙。
西门地势陡峭,一旦守军得到牵扯调动,或许有机会登上城墙,
就算是登不上去,也要吓一吓他们!”
林青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此法记下,由兵略处研判。”
“遵命!”袁从云连忙记录。
......
暮色黑暗,金顶穹庐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蛮国神武皇帝赫连胤端坐于龙椅之上,金边衮服早已斑驳,华贵不再。
他微微抬手,虚咳两声,浑浊的目光扫过满堂文武。
龙涎香袅袅升腾,却压不住空气中的焦灼与恐慌。
“报——!”
一声急促的呼喊穿透殿门,
一名探子踉跄跪伏于丹墀之下,额头渗血,浑身染血的战袍在风中簌簌发抖。
“天黑之时,四方城门已经派出探子,向外探查,确认升龙城被围!”
殿内嗡然作响,几位老臣面如土灰。
一名身形苍老的将领拍案而起,铁甲铿锵作响:
“荒谬!我升龙城何等雄踞?靖安军竟敢围城?定是虚张声势!”
“王上!”
大相国呼兰九叙颤巍巍跪地,佝偻脊背凸出嶙峋脊骨,
“老臣以为,靖安军必挟雷霆之势而来。
探子所言非虚,南门拒马已经毁坏大半,
守军粮草只够支撑不到十日,而且兵源短缺。”
“放肆!”先前那名将军发出了一声暴喝:
“老匹夫危言耸听!
我蛮族儿郎人人骁勇,区区靖安军,来一个杀一个!”
赫连胤缓缓抬手,手掌撑住额头,苍白的面容在烛火下泛着青灰色。
他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丝讥诮,轻轻挥了挥手:
“好啦好啦,不要再吵了,散了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在场众人有些震惊的抬起头,
怔怔地看着上首的神武皇帝,有些不可思议。
但在一阵沉闷之后,见神武皇帝没有改变主意,
他们也只好发出了一声重重叹息,缓缓退去。
...
夜深沉,鎏金烛台的火苗在风檐下摇曳不定,
将神武皇帝赫连胤的影子扭曲地投在蟠龙柱上。
他屏退了所有侍卫,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
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狼皮王座上的金线,直到指缝渗出丝丝血痕。
“出来吧。”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铁锈,
阴影中传来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缓缓现身。
那人面容隐在兜帽之下,
唯有一双眼睛如淬了毒的匕首,在黑暗中泛着幽绿。
“刚刚发生了什么?”赫连胤开口发问,
“陛下果然敏锐。”
黑袍人声音低沉,回答道:
“不过是有人用神识探查了一番,陛下何必如此紧张?”
赫连胤猛地咳嗽起来,猩红的血沫溅在明黄龙袍上,
“紧张?能让朕紧张的,从来不是靖安军。
三品武者的神识,可穿不透你设下的禁制,
朕只是有些好奇,是谁跟着靖安军来了?大宗正可以离开乾境?”
黑袍人缓缓摇了摇头:
“陛下多虑了,大宗正前些日子冲击一品失败,
如今想来,应该在养伤,
而刚刚出现的神识...应当是那位靖国公。”
“什么?晋升二品了?”神武皇帝满脸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