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名、杨靖也没想到余熂、茹太素说出这等话,人家送上门的领土、百姓你不要,还往外推?
娘的!
赵瑁贪污怎么就没将他们贪进去,你们没卷到结党里面,该不会是他们觉得你们太蠢,连结党的价值都没有吧?
开济皱了眉头。
詹徽更觉郁闷。
不管顾正臣做过什么,结果是最重要的,但凡看一眼南洋舆图就知道占城的位置有多重要了。
单纯从控制海道,制霸南洋的战略高度来看,交趾的位置还比不上占城优越!
现在交趾回归,若是占城也并入大明的话,那就意味着大明的陆上力量,完全可以一路南下直抵达南洋深处,隔海望旧港!
旧港只是在一座岛上,没有多少的纵深,一旦遭袭或是不慎丢了,短时间内其他地方的水师赶不过去,可占城归顺之后就不一样了,大明完全可以在交趾、占城一路沿海设置卫所,谁来都别想占大明的便宜。
可这两个蠢货,竟在这个时候展露出圣人品质,讲起了道义……
朱元璋目光冰冷地看着余熂与茹太素,阴森的目光里不知道在考虑什么,只是沉默得令人不安。
大明文武不方便说话,否则人家觉得大明早有觊觎之心,影响不好。
汤和见没人动,咬了咬牙就准备豁出去了,可脚步刚动,就听到黄耆老反驳:“这两位大臣就不要害我们了,现如今的占城贼寇群起,乱民当道,若不归顺大明,若没有明军帮助戡乱,我们哪还能活下去。”
“百姓念及大明王师秋毫无犯,爱民如子,深感宽慰,这才在走投无路时,哀求加入大明,这是我们的请求,是我们无数人的期盼!吴岫、陈经纬,拿出我们的归顺请愿书!”
木匣打开,一块叠起的布缓缓展开,两个人不好操持,文官便参与其中,将写满名字、印满手印,如同长长画卷的布帛展开。
黄耆老高声:“大皇帝在上,我等携占城苟且残民,真心归顺大明,愿大皇帝垂下天恩,准我等归顺大明,准明军永驻,我等愿成为大明忠诚的百姓,服从大明律令,遵循大皇帝的旨意!”
吴岫叩拜:“望大皇帝准许占城归治大明!”
陈经纬叩头:“望大皇帝准许占城归治大明!”
朱元璋起身,迈步从御台之上走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万民书,伸出手摸了摸,沉声道:“人心赤城,归顺已成天意!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诸位爱卿,朕是否应该顺应民意,接纳占城归顺?”
汤和、冯胜、李原名等人齐刷刷地走出,开济、詹徽也不落人后,齐声道:“陛下当顺应民意,接纳占城!”
余熂心头一颤,看向朱元璋。
这样做,是不是不地道了些?
日后史书写这段历史时,会说占城是陈元耀灭的,还是揣测一句,大明曾欲取占城,陈元耀不过棋子耳之类的话?
茹太素也感觉自己这次表态表早了,见势不妙,赶忙找补:“既是民意在此,当顺民意而为,臣支持朝廷接纳占城!”
朱元璋亲自将黄耆老、吴岫、陈经纬三人搀了起来,肃然道:“占城百姓的人心是那么火热,朕自不会寒了他们的心。既然你们诚心归顺,那自此之后,占城便分为若干府,并入交趾行省,并设卫所保护当地百姓,派遣官员前往治理,你们看如何?”
黄耆老感激涕零。
吴岫、陈经纬也激动起来。
有大明皇帝发话,那咱们可就是大明人了,真正的大明百姓!
紧接着,朱元璋说道:“制蓬峨作为占城国王,死于陈元耀之手,实在令人难以释怀。这样吧,朕下一道旨意,在现占城王都内,设一座制蓬峨的雕像,再塑一个陈元耀的跪拜雕像,让它永远跪在制蓬峨的脚下。”
黄耆老三人有些惊讶。
这个举动,绝对可以收拢无数占城百姓的人心,只是,这对大明似乎并没多少好处,大明皇帝竟为了表示对制蓬峨的尊重,做到这一步!
汤和、开济等人并不认可朱元璋的这个主意,可使臣在这里,总不能当面反驳。
朱元璋安抚了一番黄耆老三人之后,在奉天殿设宴款待,直至华灯初上,宴会才结束,会同馆的官员将黄耆老、吴岫等人接去安置。
汤和、冯胜跟到了武英殿。
冯胜行礼之后,言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南洋又多一片疆土,自从南洋大海,将完全听命于朝廷,南洋贸易将会步入顶峰,西洋贸易也会一步步扩大,市舶司税收也会水涨船高,国库将会充盈……”
朱元璋看着说了一大串的冯胜,喝了口茶,言道:“占城归顺,对朝廷控制南洋至关重要。只是这份功劳,不是顾正臣与水师的。”
冯胜点头。
汤和也为顾正臣感觉到委屈。
别看占城归顺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占城并入大明,那不是顾正臣的功劳,不是水师的功劳,而是民意使然,是民心向背的结果。
顾正臣与水师的功劳,只局限于杀了陈元耀及其叛军,戡乱地方,仅此而已。
开疆拓土的功劳,不能说,也不可能拿出来论封赏。
否则,占城百姓的归顺算什么?
占城之所以成为大明的一部分,完全就是占城百姓集体决策,是占城百姓的自主选择,与顾正臣、水师没任何关系。
朱元璋看了一眼南洋舆图,难掩笑意:“虽然顾正臣与水师不能拥有开疆拓土的功劳,不好给其与水师加封,那就在赏赐上用些心思吧,这一点,你们与兵部协商。”
汤和、冯胜都是精明人,从皇帝的话里可以听出来,这一切都是顾正臣与水师运作的结果。
功劳不能明着给,但赏赐可以明着加。
冯胜并不介意,反正征南大军的钱都是顾正臣弄来的,多给他与水师分一些也没什么,只是问出了心中疑惑:“陛下,为何要给制蓬峨立雕像,这样一来,那里的百姓岂不是永远忘不了制蓬峨,永远忘不了他们是占城国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