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若老先生的考虑很快就有了结果,他先是秘密传信给渝州与蜀地的暗桩,发现这两个地方虽明面上同从前一样污浊不堪,但内里实际上已改天换日、气象一新了。王闲若旋即意识到莫悲此人绝非常人可比,由下至上,先把握实际,笼络人心,又借力好风,意在青云,小小年纪却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若真是与她联手暗中相助,南梁,或许真的有救。
王闲若收到渝州和蜀地传回来的消息后便责令暗桩不要声张此事,想到莫悲走时留下的话,又唤来了两个侄儿前来商讨此事。
王叔父与王舅父得知此事时,先是吓了一跳,旋即便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大喜过望。
“若真是如此,伯父,叔父的污名便可洗脱了,我王家如今前怕狼后怕虎的局面也可摆脱了,届时南梁百姓安居乐业,朝野上下气象一新,何乐而不为呢?”王叔父欣喜说道。
“是啊,伯父,若真是如此,便可解了我王家,与南梁如今之困呐!”王舅父也拱手说道。
“哦?”王闲若摸了摸胡子,“你们当真如此认为?”
“是啊!伯父,自叔父走后,大家虽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如今赵将军家的义女小小年纪都知为家人报仇,我们活了数十年,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女孩有志气吗?”
“是啊!伯父,拿主意吧!若是再耽搁,王家、南梁,又能在如今的皇室父子手里撑多久呢?”
确实,若再不下决心,只怕到时不止王家,整个南梁,都会是北魏的盘中餐了!王闲若定了定神,下定了决心。
南梁长治二十三年,三月十三,夏江。
在莫悲与王闲若老先生会面后的第五天,莫悲收到了意料之中的桃花。这次来送信的是王习尔。
莫悲微笑着接过王习尔递过来的桃花,知道闲若老先生是什么意思。转头叫了谢飞,莫悲跟谢飞一起上了王家后山。
果然,闲若老先生、王叔父、王舅父,都在等她们了,待几人进了屋内,她们便开始了他们的商讨大计。
王家虽遭受重创,但底蕴犹在,朝堂上高官是没有了,但还有几个六七品的官员。就比如七品的谏议大夫王见山,就是专门给皇帝提建议的,但是皇帝不听,自然没啥实权。还有六品的太子中舍人王乐水,当初太子本想拉拢他进而拉拢王家来着,结果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太子也就把他闲置了。
这两个人,乃是王闲若一脉的嫡系子弟,品德与才干都极为不错,因之前王家不参与争储之事,导致他们也不大受待见,但好歹是保住了性命,如今王家既要入世,便请他们为之做好第一剑的准备吧。
商讨既定,王闲若老先生当即修书两封,一封给王见山,一封给王乐水,简单概括了下来龙去脉,以密语书写,由王家可靠之人秘密传递,快马加鞭送往二人手中。
莫悲与王闲若老先生几人又商讨交流了下细节,确保安全无虞,且没有纰漏之处,莫悲和谢飞也就不再耽搁,快马赶回长安,在长安,还有她们要做的事。
南梁,长安。
王见山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要下床出门去,但现在毕竟是晚上,宵禁已至,不好出门去的。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王见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悉悉索索,像是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好似是在翻墙。莫非是有贼人?
王见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起桌上的一个砚台,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走到墙边。
“见山,是我!快,来帮我一把!”
王见山贴墙而立,谨慎地握紧手里的砚台,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乐水?”王见山抬头去看,却见王乐水艰难地爬上墙头,趴在墙上喊他帮忙。
“你怎么来了?”王见山赶忙去拉王乐水,待王乐水“啊”一声掉了下来,王见山赶忙扶王乐水进了屋内。
“见山,我直说了,你可有收到家主的信?”扶着腰刚坐下,王乐水就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来意。
“收到了。”王见山一点头,坚定说道。
“那好!”王乐水继续道:“我们两个从小关系就好,一同读书,一同做了官,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是!”王见山点头道。
“那我就直说了,家主有了主意,并写信给我们二人,让我们二人帮助姑娘一同做事,听她指挥,这件事,我先挑明,不管你怎样决定,我都会按照家主说的,为叔父讨回公道!”
“你自幼便老实谨慎,这样的事,在你看来可能是大逆不道的,但我今天就要做了这件事!日后立场不同,还请你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不要将王家要做的事透露出去,愚弟我,便感激不尽了!”王乐水说着便要跪下去,拱手说道。
“乐水,你这是做什么?谁说我不愿意了?”王见山连忙去拉王乐水。
“家主是要我们自愿决定,你既决定了追随家主,我又怎么不能?”王见山说道。
“哦?这么说你愿意?”王乐水说道。
“是啊!叔父污名未清,王家头悬利剑,百姓水深火热,我又怎能坐视不理?既下了决心,便不必再犹豫,放手去做吧!”王见山感慨说道。
“好!见山,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王乐水欣喜说道。
当天夜里,王见山与王乐水秉烛夜谈,从如何小心行事,到挑起皇室内斗,从南梁大定,百姓安居乐业,到如何辅佐新帝,建立一个四海升平的国家,王见山跟王乐水,畅想着清明的未来。在八字还没一撇时,两个南梁朝堂不起眼的小官,这样畅想着未来。但以后的种种迹象都会表明,莫悲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王闲若老家主也做了他这一生最正确的决定。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现在是莫悲乘着王家这股东风,部署了南梁朝堂,在以后,便是王家乘着莫悲这股东风,再次延续了王家的百年基业,再次成为了新时代的大功臣!
莫悲回长安了。
一路快马加鞭,莫悲跟谢飞赶回了长安,而这回到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与王见山、王乐水会晤。
两方英雄相见,自是所见略同,计划由莫悲拟定,由王见山和王乐水实施。
南梁长治二十三年,三月二十八。时乃暮春时节,春夏相交之际,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乃是一个好日子。
长安二皇子的府邸中,二皇子正忙着骄奢淫逸,还没一赏舞姬的美妙舞姿,便听到下人通传有人来见。
“王见山?他来做什么?”梁二皇子不满的说道。
“说是最近得了件奇珍异宝,特来献给殿下!”底下人卑躬屈膝地说道。
“是吗?请他进来。”梁二皇子大手一挥,傲慢说道。
“微臣王见山拜见殿下!”王见山一路拱着手,弯着腰,十分恭敬的进来拜见梁二皇子。
“嗯!起来吧。”梁二皇子十分受用王见山这卑微的态度,心情美妙的让他起来。
“谢殿下!”王见山十分恭敬地直起腰来,又立马弯下去恭敬道:“殿下,臣最近偶然得了块寿山芙蓉石,石高一人多高,其色桃红鲜艳亮丽,乃是寿山芙蓉石中的上品,若是雕刻成观音像,必定夺人目光,引人注目!”王见山恭敬说道。
“好啊!”梁二皇子一拍桌子道:“正好再过月余便是我母妃生辰,母妃一向礼佛,若是送这个,母妃必定欢喜!”
“殿下与娘娘喜欢便好!这,就是微臣的福分了!”王见山继续恭敬说道。
梁二皇子十分受用今天王见山拍的马屁,从位置上走下来和颜悦色道:“卿,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想要的?”
王见山立马弯下腰去,拱手惶恐道:“殿下折煞微臣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是南梁的臣子,自然也是殿下您的臣子,从前是臣不懂事了,直至今日才醒悟过来,殿下不怪罪便是微臣的福分,怎么还敢向殿下有要求呢?”
这一番话听得梁二皇子是受用不尽,舒爽异常啊!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呼吸开来了一样,受用不尽呐!
梁二皇子拉过王见山的手,温和说道:“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卿能迷途知返,本宫也甚为欣慰,卿,不必再将过去放在心上。”
王见山立马更为惶恐卑微,一副受主隆恩的模样,拱着手,腰弯得更深了,道:“多谢殿下不弃!臣今后必当唯殿下的命是从,唯殿下马首是瞻,听候殿下的差遣!”
“嗯!”梁二皇子将手背在身后,仰着头一副高傲模样,道:“如此甚好!只要卿以后效忠于我,我必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殿下!臣铭感五内!”
“行了!你先走吧,本宫还有事,寿山芙蓉石你找人雕好了就给本宫送过来!”
“是!微臣告退。”王见山说完又拱着手,深弯着腰一路退下了。
梁二皇子一直仰着头背着手鼻孔对着王见山,表情十分傲慢。
“殿下。”梁二皇子身旁的人小心翼翼道:“王见山从前对咱们爱答不理的,今儿怎么这么上趟?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你懂什么?”梁二皇子斜睨了他一眼道:“王家王树磊和王羡问都倒了,他们在朝堂最大的靠山就没了,夏江王氏又不闻不问,他们在朝中再清高,又能清高到几时?不站队,王树磊就是下场!”
“如今这个王见山倒是有眼力见,知道来投靠本宫,官职虽低,大小也是个有用的,况且他是王家嫡系,若有了他,日后若是想拉拢整个王家,也不是不能。”梁二皇子傲慢说道。
“殿下英明!老奴佩服!”梁二皇子身旁的人积极的拍着马屁道。
“行了!传舞姬上来吧,耽搁一上午。”梁二皇子一甩袖子,又坐回他的位置去,底下的人连忙传来了舞姬。不多时,南梁二皇子的府宅又是一番歌台暖响,春光融融之景。
这厢的王见山去了二皇子府,那厢的王乐水则去了太子府。王乐水原本就是太子中舍人,专门辅佐太子给他当秘书管家啥的,但太子肯定不止一个中舍人,王乐水此前也瞧不上太子的为人处事和作风啥的,一直也就对他爱答不理,当然太子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
现在莫悲跟王家联手要做大事,自然也是逃不开的要引起皇室内斗,让他们鹬蚌相争,莫悲跟王家从中渔翁得利!所以由王见山去勾引二皇子,王乐水则去拉拢太子。
王见山成功打入二皇子内部靠的是一块宝石和他伏小做低的态度,王乐水打入太子内部就靠的是两个美人了。
当初太子没瞧上还是个小孩子的王若清,娶了他老师太子太师的嫡孙女,胸大貌美又有权势,哪个男人不喜欢呢?而且他们还能算是青梅竹马。结果呢?成亲不过两年,太子就纳了好几个妾室了,现在他还想再纳两个!不过他要是再纳妾室可就有些说不过了,毕竟他老婆的娘家也不是吃素的,沉迷闺阁后院也会招来老二的弹劾,不然他可能真的还能再放肆一点。
问题的关键是,这两个美人儿实在是美啊!太子一方面想娶了这两个美女,一方面又有诸多忌惮,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王乐水站出来了!
在太子面前一直装聋作哑装死人的王乐水突然出现,表示他有办法!然后他就主动为太子安置好了这两个姑娘,作为外室。
当然,王乐水差事办得好的不是安排了两个姑娘做外室,而是他出钱又出力的给两个美女办了个宅子,就在东宫旁边那条小巷。
我去!这样近,果然够刺激!莫悲大加赞赏,自愧不如。王乐水微笑着摸摸头表示低调。
就这样,王见山跟王乐水都成功打入敌营,日后也会持续出些损招膄主意,帮助两兄弟内斗。莫悲方战力持续增加,胜算持续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