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也会好起来的。”穆子一按住了那只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蹭了蹭。
“别哄娘了，娘的身体娘知道，娘就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在等你，等到你了我就无憾了。”
“娘，不会的。”不，事实就是这样，别看她医术又精进了，处理起病症来的法子更多了，可这种毒已入骨髓，她是真的没法子了。
“别哄娘了，你打小就不会骗人，哪怕如今大了，变了模样，仍是，娘的闺女，娘知道啊。”穆素妍是真的放开了。
这些话原先她怎样也是不会说的，怕自己心软，怕这孩子也心软，如今不顾忌了，不用顾忌了。
“娘。”穆子一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把头靠到了娘的肩头，穆素妍慈爱得伸手摸了摸。
“娘，先休息吧，我回了，慢慢来。”娘很虚弱，此时她抢救了一下，也不会有太多力气。
“好。”穆素妍也知不急在这一时，这孩子的医术比药云的还要好，有她在，说让自己休息，定是没事的，等她休息好了，便把一切都告诉她。
她的使命也就完成了，真的可以歇下了。
安顿好了母亲，穆子一同顾爷两人对坐了下来，这位不熟，反倒好敞开了谈了。
“顾爷。”
“小姐。”
“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了。”
“小姐这半年去哪了？”这当然是首要的。
“不瞒顾爷，是忻元霖派人掳走的我，只是没能留住我。”这人有些深不可测，且轻雨来自于他，定知道不少事，再说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嗯，后来呢？”果然顾爷是知道的，忻元霖那有些闹，特别是那个苏氏在闹，便不得不让人怀疑了，可等他查到时，寻去那里已经没人了。
“在那边的山林，摆脱了他，由我的黑九带着我遇到了两位高人。”阿冰与阿火的确是世外高人。
“然后呢？”顾爷并不满足穆子一这样轻描淡写的解释，他听哑伯说了，这位的病好了，个子长了，模样也变了，气质也不同了，等于是换了一个人。
倒不是怀疑她是假的，穆主能认，便有她的道理，只是这一切得有一个解释。
穆子一面对这样的人，没什么心理负担，倒也爽快，把她到的地方具体的都隐去了，只提了玄机老人，阿冰与阿火，以及师父的死。
最后便是自己的重生，很简短，几乎算是一句话的带过了，可就是这样，也足够了顾爷心惊胆战了，被庸医取了针，若不是遇到药云死在那，有了药，又有那两位的帮忙，这位就真的不在了。
“你……”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我会完成我的使命。”这是她回来的原因。“师父走了，还是不要告诉娘的好，她身体怕是受不住了。”这人受不受得住，她根本就不操心。
顾爷抽了一下嘴角，开始重新定位这位的个性，他的印象中，这位是个乖巧的，心善的，也就学的东西学得精了些，心计巧了些而已，如今看来不尽然。
这心肠也是个狠的，够果断，也够明白，倒是很有点那位置该有的样子。
“有些事，想请教顾爷。”娘不好了，有的事这人知道打听到了，便省了娘的精神。
“小姐，请讲。”顾爷的口气软和的许多，能为穆主考虑便说明心善，他看人从不只听旁人说，只凭自己的这一双眼，信别人不如信自己，活了这大半辈子，该懂事了。
“娘这毒，可知是谁下的？”她只能判断出有半年以上了，具体的不好说，问清楚了，再作定论。
“在她失踪的那段时间。”顾爷如实回答。
“是在没找到的那段时间，还是包括后来救出来，没回来的那段时间？”她不是怀疑秦睿，而秦睿的手下有问题，如若不是出了那样的事，她与秦睿也不会到了这步田地。
最起码他还会活着，她一点也不拒绝自己这样时常想起他，他就是她生命里的一部分，舍不掉，挖不走，痛也好，苦也好，有时回想那些甜蜜也罢，这便是她带着他过的日子。
别人或许以为是一种折磨，可对于她来说这就是生活。
“是穆主找不到的那段日子。”顾爷点头，他是知道是谁出手帮忙救出的穆主，也是那一位先安顿了穆主，可小姐这么问，足以见得她是冷静的，并不会因为一些私人感情，去影响大局的判断。
对于一个掌权者来说，这一点很重要。
“呵，那人倒是好毒的心思。”穆子一明白了，是母亲亲生儿子干的，也好，她出手便更无所顾忌了。
“青荷与梅枝去哪了？”这是她的第二个问题，她回来了，哪怕这两个再怎样忙，也会出来见自己一面，轻烟与轻雨的欲言又止，让她认定这里面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们死了。”顾爷不同于哑伯他们，感情没那么深厚，本就是实情，有人问，他便答。
“怎么死的？”穆子一捏茶杯的手一顿，紧盯顾爷，不允许有半点欺瞒。
“三个月前。”顾爷坐直了些，这眼神让他有一种压迫感，这感觉可是好久没有出现了，还不错。
穆子一仍看着人，等他继续，而顾爷也在自觉得往下说。
这事还真不好说怪谁，本命蛊这东西确实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穆子一的存活也就不好解释，总归知道它的几个首脑人物心中有数就行了。
可穆子一忠心的几个丫头便忽略了，都心心念念的为她报仇，轻烟走不开，轻雨本就是顾爷的人，又一直有事忙，也不成，便只有那两个了。
也正好，带了轻烟制的药，扮作流落在外的官家女子，开始钓鱼，钓的便是忻慕彦，已知是他做下的事，又给穆主下了药，这事还真没完。
青荷会弹琴，是穆子一亲自教的，虽不如她，却也有那么一个六七成的相似，忻慕彦被禁足了三个月，放出来了，心情怎可能好，听到这琴声，本是很烦躁的，必定他就是载在这上面。
可细听之下，也听出了熟悉感，便就想着看还能不能找出穆素妍来，至于找到了，还能做什么，到是没想好，可只要人找到了，凭之前布的后手也是极有用的。
让人打听了是这么样的一个人，还真没放在心上，招了进去，青荷弹琴，梅枝照应着，看着还挺是那么一回事。
梅枝本就是杀手出身，又天生有张讨喜的脸，让人一时真不可能太去防备她，又有轻烟的药辅助，还真让她们得手了。
只是没能杀掉，给以了重创，而她们两个也死在了当场，虽是可惜了，可两人忠心为主，还是要赞上一声的。
且在她的尸身上顾爷的人也发现了问题，那就是忻慕彦身边有洛雅的人，也就不难解释他为何会长歪了，那一群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顾爷的重点在后面，穆子一的关注点在前面，这两个傻丫头只怕是报着必死的心去的吧。
“伤了那个人什么地方？”人已经死了，说再多也没用了，还不如想想别的，那人重伤了，也许对于别人来说没有用，对她就不好说了。
“梅枝那丫头可以，伤的是左胸。”冲那个的心口去的。
“知道了。”穆子一是心痛的，她们跟了自己最少也有五年以上了，若说自己对她们有多好还真谈不上，哪就值得她们这样为自己去做。
放下茶杯，此时那杯子里的茶水已结了冰，连杯子外都结出了冰霜，顾爷见了大惊，伸手取了过来。
“小姐。这……”不是错觉。
“没什么，那毒解了之后，便成这样了。”她刚才生气了，没控制住，以后还得注意着些。
顾爷可不信，这明显是一种冰寒的内力所致，且功力深厚，见她不愿提，便也没追问，只是有些事还是得先放一放，等都弄明白了再说。
“我，终是回来晚了。”穆子一轻叹，她没想到那畜生居然会对自己的娘下毒手。
“怨不得小姐的。”顾爷却不这样认为，从他们接受这任务起，生死早已渡外。
“顾爷，可知这个？”按理说穆子一应该先问关于洛雅的事才对，可在她这，娘与两个丫头比这事更重要。
“这个，是近些时日听穆主她提过的。”也就是说，这镯子一直是穆素妍保管，解开收藏的法子也只有她一人知道。为了防止自己见不到人了，才告诉了顾爷。
“娘只是告诉顾爷，这镯子的来历，以及便用的法子，可有别的？”洛雅一族的秘密很有意思，几乎是相联的，各管各的，娘便是那个中间点，有的话她得问清楚了才能继续。
顾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别看这两个问题都是极为普通的，自己的回答也是极为妥当，实则这后面有不少东西，忽略过了，便过了，可是这位抓住了，的确称得起她的身份。
“只告之了这镯子的来历，以及只有下一代的凝主才能打开戴上。”这是为了防止他们不认得人。
“这么说，顾爷也不知这上面的珠子能从何而来了？”她想过了，能有那样的异象，定是因为它们本就是一体的，只是为了安全才把它们拆开了，分别交于他人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