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蒙，工艺这一块我其实略通一二，人工制作无非就是：吹制、拉制和压制，机械制作又分为压延、浇筑、烧结等，不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不可能做的面面俱到，所以必须有人专门来负责，我才能腾出手来专攻销路。”
莱蒙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有的自信瞬间被打掉了一半。这个白千书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难不成他去过大秦，可他说的什么机械制作大秦并无此法。
“老铁说的对，我定会潜心研习，不负所望。”
“既然如此这事就算敲定了，稍后我会修书一封，你拿着信去建康城鲁氏酒坊找鲁掌柜，他看了信便知道该怎么做。等处理完苏州之事，我也会尽快赶过去，到时咱们的财富大业便可正式开启。”
莱蒙激动的两撇大胡子都颤抖了起来，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此刻，人群一阵骚动，有人高声欢呼起来。
“快看，有人织完了。”
围观的人们纷纷伸着脖子往里看，白千书和莱蒙费了好大劲又挤回人群。
只见赛场上香蒲站在织布机一侧，几名评委正捧着布料认真查验，边看边不住的点头。
一旁的萧萱不敢怠慢，也加快了织布速度。
一刻钟后，一位织女几乎和萧萱同时站起来，场下再次传来惊叹之声。
“看，又有两个织女织完了。”
“看样子这两位应该是并列第二。”
“不见得，快慢只是其中一方面，还要看评委给布匹做出的评价才行。”
台下众说纷纭，各织作坊的当家人此刻也不淡定了，这不比不知道，原来织女们的差距竟然如此悬殊。
“如果我的织造坊的织布速度能达到前三名这个效率，那得多挣多少银子。”有人一激动心里话说了出来。
周棠向身后瞥了一眼，正言道：“比赛而已，岂能做为参照。”
那人见是号称“江东二豪”之一的周公子，赶紧躬身施礼道：“周公子所言极是，在下失言了。”
周棠并未理会，见旁边的沈家娘子一直盯着赛场，便痰嗽了一声。
“沈夫人，莫不是也认为织布速度越快，织女的织功越高？”
白素依然紧盯赛场，目不斜视，淡淡道：“织女织布速度又快又好，自然是好的，不知周公子此话何意？”
“咱们都是内行人，不说外行话，一件堪称上品的布料往往需要织女细心打磨数月，这期间选丝、刺绣、染色占据了大量时间，以速度考察未免有失偏颇。”
“周公子所言极是，不过我曾受奇人点拨，有朝一日百姓生活富足，布匹需求量会非常巨大。仅凭织女一人之力很难提升效率，无法满足需求，传统织作坊只能靠增加织女数量来实现产量，如此一来人力成本大幅度提升，势必降低成品竞争力，一旦销路受阻，织作坊被淘汰也是迟早的事。”
周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白素言语中某些字眼虽然听起来奇奇怪怪，但细细想来又不无道理。
她可是这次竞拍的劲敌，难道是故意如此说，目的是影响自己的判断。也不对，即便她抢走织布速度最快的织女，也不代表就能复制出若干个同样的织女，效率提升更是无从谈起。
“沈夫人，那位奇人有没有说破解之法。”
“若想提高效率唯一的方法便是，分工协作。”
“分工协作？”
“他还说，如果不能有效运用分工协作，大型织作坊和小型织作坊便无本质区别。”
周棠看着赛场若有所思，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言语间气势全无：
“沈夫人，周某知道再问下去就有点……”
“周公子，我知你要问什么，只是他也并没有说该如何分工协作，按我的理解应该是在抽丝、纺织、刺绣、印染的基础上，再进行细化，我想不通的是即便能够细化，效率能够提升多少，质量又该如何保证。”
“这个……”
白素的一番话已然超出了周棠的认知，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沈夫人的可怕，难怪沈玄会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一个女子管理。
她所面临的问题，正是自己面临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即便能够竞拍成功也毫无意义，甚至还会把家族拖垮。
她说的那个奇人到底是谁？想必他肯定有解决之法。
周棠沉思之际，台上的织女们都已经完工，郡衙根据时间长短和评委评价做了排名，并给出了评分。
接下来便是第二阶段的比拼，由于第一阶段织女们体力透支的很严重，钱大人临时改变考核办法，将绣功和技法结合在一起考核，并适当延长时间，这一决定得到了参赛织女的一致认同。
这时会务人员端着托盘走进赛场，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台下观众见托盘里皆是金丝黄菊，大多嗤之以鼻。
“这也太小儿科了，菊花是刺绣的基本功，哪个织女不是驾轻就熟，这还怎么分高下。”
“我也觉得这是钱大人故意放水，降低了考核难度。”
一旁的莱蒙闻言反驳道：“你们太武断了，越是司空见惯平平无奇的东西，往往藏匿着大道理，我认为恰恰相反，这一阶段的比试难度提高了很多。”
“咦，这怎么有个黄毛。”
“大惊小怪，外邦人而已。”一人上下打量莱蒙道：“你都说了平平无奇，又是哪里来的大道理？”
莱蒙正要搭话，被白千书拦住。
“这位仁兄，这位外国友人是我的朋友，他不是太懂刺绣，请多多包涵。”
“你倒是还算知趣，论刺绣我们苏州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梅兰竹菊这是基本功，秀不好还做什么织女。将基本功做为拔高性考核的题目，你说这里边还能有什么大道理？”
“这个……”白千书一时间居然无言以对，苦笑一声道：“仁兄，咱们还是专心看比赛吧，说不准这些织女真能带来意外之喜呢。”
“若真如你所说，我把台上所有的菊花都吃了。”
“哎！好吧，会场卫生倒是不愁了。”
对方闻言脸色一下子变的通红，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