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晚思考的东西太多，夜猫时不时就头痛，最后干脆什么都不想了，倒头睡觉到天亮。
第二天，夜猫八点准时到公司，然后悄悄走进课室会议室。昨天他和渡边两人约好，秘密在这讨论公司转型方案的最后稿件。
渡边早已就座，他神情略显疲惫，目光透着几分期盼，满脸笑意地冲夜猫招手：
“白羽系长，你来得正好，快坐吧。”
“哎，白羽系长，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这个方案该怎么做才好？”
渡边看着最后的稿件长叹一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难的部分，只是渡边系长你太谨慎了，两派都不想得罪才左右为难吧，可是有些事避不开的。”
夜猫当然知道对方的处境，面对的是怎样的一场博弈，但早在重组宣传课的时候，市场课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哎，还是白羽系长理解我啊。”
渡边盯着夜猫，眼神中带着一丝苦涩和感激。
随即，经过二人一个多小时的讨论修改，最终方案出台。
“你在这里稍等，我把方案给课长送过去，请她过目一下。”
“什么，周日课长也来了？”
“何止课长，山口部长也在，他们今天就要方案，所以才这么急。不说了，我先去了。”
渡边说完，匆匆拿起稿子起身离开。他让夜猫留在会议室，千万别去办公区，他知道美惠不想夜猫此时出现在大家视野中。
课长办公室里，美惠一个人在工作，秋奈不在的这几天，她更忙了。
“课长，这是最后的定稿。”
渡边把稿子递了过去。
美惠随手翻阅，快速审视着稿件上的内容，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她逐字逐句地看着那些写满期待和雄心的条文，内心不由得生出几分欣慰：
“好，这方案很好，很详细。”
“嗯，就应该这样，既然要改就大胆些。”
……
美惠看着写写画画的方案内容，开心地点头赞许。
渡边注视着美惠的表情，心里却一直打鼓，他小心翼翼地提醒：
“课长，其实有很多想法都是白羽系长的主意。”
“哦？”
美惠本想称赞渡边的努力，听到这话却瞬间愣住了，她的神情明显变化了几分。只见她眉头一拧，顿时明白了什么：
“白羽系长人在公司吗？”
“哎，是的。他在会议室，没人知道他来公司了。”
渡边愣了一下，不敢撒谎，轻声回答。
“你的工作怎么让白羽系长参与了？是不知道怎么做方案，还是有什么顾虑？”
美惠合上稿子，将其随手丢在办公桌上，抬眼望向渡边，
“渡边系长应该知道现在的局势，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美惠心中五味杂陈，她太明白渡边的小心思了，渡边无非是想拉着夜猫一起入局，成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方案内容很大胆，其中多处提出激进的转型策略，将势必引发公司内部的剧烈反弹。而夜猫为人仗义，不可能对帮助过自己的人袖手旁观，此刻一定会挺身而出。
“哎，那个，我……”
渡边被这一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额头已冒出滴滴汗珠，窘迫的神色好似已出卖了他的真实意图。
美惠的表情冷静，内心却波涛暗涌。她既心疼夜猫，也愤怒于渡边设的局。她知道渡边是在赌，赌夜猫会拔刀相助。
虽然美惠并不希望夜猫涉足其中，却无法阻止，因为他不仅在帮渡边，其实也是在帮美惠，这是他不二的选择。
就在渡边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的时候，美惠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猫……白羽系长啊，有什么事吗？”
她接通电话的瞬间，严肃的面色瞬间笑靥如花。
“哦，原来如此。”
……
“嗯，我明白了。”
……
“哎，你想好了吗？”
……
“好吧，我懂了。”
美惠挂断电话，重重叹了口气：
“渡边系长，你把这份方案整理整理，现在就打印一份。”
“是。”
渡边上前几步拿起桌上方案就欲离开。
“等等，就在这修改打印吧，别回去让其他加班的同事看见方案内容。”
美惠抬手指了指秋奈的工位。
“是。”
渡边没有犹豫，立即坐在秋奈的办公桌前改了起来。
没多久，一份工整的最终方案打印了出来，美惠细细审过稿后没发现错漏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渡边也在对应的位置签了名。
美惠打算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只是简单嘱咐了一句：
“渡边系长，你拿去给白羽系长签名吧，然后交到山口部长那。”
她明白这份方案的参与者会被“保守派”视为异己，无论成败，他们几人都会被贴上鲜明的“激进派”标签，将来有可能被处处针对。
美惠倒是不担心自己，她还有父亲给撑腰，她只是担心没有背景的夜猫将来压力太大。但美惠无法阻止夜猫想帮自己的好意，就像他想帮渡边一样。
“是。”
渡边急匆匆赶回会议室。
美惠走到窗前，透过落地窗看向远处的东京街景，城市的繁华掩盖不了她心中的迷茫。
夜猫想帮自己，想替渡边解困，这样的情义让美惠很感动，但与此同时，也让她倍感心疼。
夜猫的处境，她再清楚不过。这个年轻的中国人，远离故乡，只身在异国打拼，本就难以应对复杂的职场关系，更别提如今被夹在对立的两派之间，稍有不慎就会被推入“深渊”。
美惠不愿让夜猫参与这场复杂的斗争中，不想让他成为公司高层乃至黑道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此时站在她身边的风险太大，远离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为什么这么傻？”
美惠心中一阵叹息。
……
“哎，课长说什么了吗？”
夜猫看最后的定稿只字未改，内心很是震动，这说明美惠没有提出任何修改意见。
“课长什么都没说，让你签名就行。”
渡边如实转述，夜猫也不再多问，刚才和美惠的对话时已沟通了很多。
他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
“渡边系长，我去找山口部长吧。”
“哎，这……”
“我去吧，有些话你不方便说，就让我把你的心意告诉部长吧。”
渡边不光负责做方案，今天还计划向山口部长“表忠心”。
如果说夜猫是自愿入局，渡边则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注定要站在保守派的对立面，他就必须更彻底地投靠激进派。
“嗯，谢谢白羽系长，拜托了。”
渡边何尝不知道对方是主动和自己站一起的，由此他心存感激，郑重向夜猫鞠了一躬。
局势不明朗时，盲目选择站队风险是很大的，而夜猫明知危险还义无反顾，渡边觉得这个中国人简直太够意思了。
“不用客气，好啦，我去找部长咯。”
夜猫摆了摆手，拿着方案稿径直离开会议室，只留给渡边一个潇洒的背影。
……
“白羽？怎么是你？”
走进部长的办公室，夜猫毕恭毕敬递上稿子。山口部长看清来人有些疑惑，他打发幸子助理回避，这才问道，
“白羽，这事，不是渡边系长的工作吗？怎么是你拿着方案来我这？还有，最后怎么有你的署名？这是课长的意思吗？”
夜猫压制着内心见到黑道大佬的惶恐，不停提醒自己：
“这是山口组的部长，但也是美惠的父亲，莫慌莫慌。”
他看着山口部长，表情平静地回应：
“不，是我自己的意思。渡边系长和美惠课长帮过我很多，正好我有些观念又恰好和他们一致，便参与了进来。”
见山口部长脸色阴晴不定，夜猫挺着胸提了个炸裂的问题：
“请问部长，上次打我的那几个山口组的人，您是怎么处理的？”